大唐长公主-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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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沄想起了那天夜里的噩梦,梦中的薛绍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与她说黄泉之下,愿永不相见。
李沄的指尖轻敲案桌,问武攸暨,“绍表兄如今在忙什么呢?”
“他如今还在孝期,没有公务。我去的时候,他正在为长公主誊抄佛经。”
听说为死去的亲人誊抄经文,能为其修阴德,令她在黄泉路上过得好一些。
李沄没有再说话。
倒是武攸暨,看着李沄的目光不禁带上了几分探究。
薛绍是城阳长公主的嫡子,又自小住在宫里,分外受圣人姑父的看重。
他以为公主下降,薛绍是首选。
李沄像是会读心术一般,头也没抬,语气凉凉地说道:“攸暨表兄不用想了,阿耶和阿娘选中的那些郎君之中,不仅有绍表兄,还有你呢。”
武攸暨挑眉,面不改色。
李沄抬头,看向他,“要是我想要下降给攸暨表兄,怎么样?”
武攸暨笑了,语气温柔坦荡,“能怎么样,太平是大唐的公主,我若是能尚公主,那是无上荣光。”
他愿意尚公主,公主愿意下降吗?
武攸暨不是薛绍,他年幼之时在房州是个孩子王,到了长安之后,年少时的调皮淘气都被藏了起来,端着一副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成熟稳重。他刚入宫的时候,心中战战兢兢,几个表兄初始对他并不像薛绍那样心无芥蒂地接纳,是粉妆玉琢的小公主笑着跑向他,往他的手里塞了个金算盘。
小公主弯着眼睛,笑得灿烂无邪,说太平喜欢攸暨表兄。
李沄是他在宫里遇到的第一道光,令他在一片茫然无助中回过神来。
后来又有永安入宫,陪他画画看图,偶尔也凑热闹跟在他身后学算学。
两个小表妹都是武攸暨心中最柔软的一部分。
他愿穷尽自己所能,护她们在身后风雨不沾身。
武攸暨敛了脸上的笑意,神情十分认真地跟李沄说道:“太平希望表兄怎么做,都是可以的。”
***
翌日,太平公主穿了一身紫色常服出宫。
要会的小郎君们,还是要会的,不然怎么知道到底要挑哪个呢?当今长安,最为文人墨客和世家子弟喜欢的,便是芙蓉楼。
五郎君虽不常去芙蓉楼,也曾去见过世面。
苏子乔是芙蓉楼的常客,才进去,就有伙计笑吟吟地应了上来,“苏郎君来了,可是照常到顶楼的雅座?”
暗卫早就训练有素地散开。
苏子乔带了两个亲卫在身边,一身紫色常服的五郎君就站在苏子乔身侧。
苏子乔侧头看向五郎君。
李沄脸上带着笑意,徐声说道:“那便照常。”
伙计早就注意到李沄,他是芙蓉楼的长工,对苏子乔并不陌生。这位曾经令西域诸国十分忌惮的苏郎君一到芙蓉楼,便无酒不欢。
苏将军时常与他的狐朋狗友在顶楼的雅间喝酒,一场酒喝下来,雅间的人醉得东倒西歪,都要叫人抬了出去,唯独苏将军怎么来的便是怎么走,走路都不带歪一下的。
可这是伙计第一次见苏子乔带着一个这么年轻好看的小郎君到芙蓉楼。
伙计看了李沄一眼,又看一眼,竟看得移不开眼。
他见过好看的人,可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尤其是那双似嗔非嗔含情目,眼角微微一挑,便是万般风情。
被人这么看着,李沄倒也不恼,因为伙计的眼神并未令她觉得冒犯。
苏子乔的目光冷冷看过去,“看够了吗?”
苏将军常年在军中,平日一身威势隐而不露,方才不悦,冷厉的目光扫了过去,便让伙计汗流浃背。
伙计躬身惶恐说道:“抱、抱歉,奴只是从未见过小郎君这般风流俊美之人,冒犯了小郎君。”
苏子乔又瞥了他一眼,便与李沄拾阶而上。
伙计愣在原地,看着几人的背影,抬手抹了抹额上的汗。他从不知道苏郎君的目光竟如此吓人,那个小郎君到底是什么人,能让苏郎君这般看重?
伙计被苏子乔的那一眼吓得心有余悸,却还是忍不住赞叹:“那小郎君长得真是好看啊,怎么就是小郎君呢?”
若是个小娘子,岂不是长安一绝?
第145章 有匪君子75
145
李沄与苏子乔上了楼; 苏子乔平日喝酒的雅间叫临风阁,与临风阁相邻的,是暮蝉阁。
暮蝉阁中十分热闹,欢声笑语一阵接着一阵传过来。
在那众多的声音中; 其中有两个声音是李沄十分熟悉的。
今日在暮蝉阁做东的,是周国公武攸暨和永安县主的郎君宋璟。
李沄只是坐在临风阁里听着。
暮蝉阁中的小郎君们既然能被圣人和皇后殿下选中; 自有他们出彩的地方。
李沄也没想着每一个都要亲自去会一会; 所以就让武攸暨做东; 请那些小郎君们出来喝酒玩耍。
小郎君们都会玩; 凑在一起既能飞鹰走狗; 也能玩风雅的把戏。
当然; 要清谈也是可以的。
就是武攸暨既不是薛绍也不是宋璟; 他从小喜欢的是作画算学; 清谈这种戏码,他不太爱参与。
周国公觉得与其清谈,不如盖房子修路。
可太平表妹要知道这些人的才学如何; 清谈是免不了的,于是今日做东的周国公还把表妹夫宋璟拉来了芙蓉楼。
宋璟本来是不愿意来的; 太平公主选驸马,有他什么事?
春天之时五郎君在杏子林里向宋璟展现了实力,诗词文章的功夫; 五郎君的实力非常过硬。
因此当武攸暨去找宋璟的时候; 宋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璟是五郎君的手下败将; 如何能替她去与那些小郎君们清谈?”
周国公也不恼; 只是笑吟吟地说:“哦?这都不帮忙?宋璟,宋璟啊,你对太平这么狠心永安知道吗?”
宋璟:“……”
周国公笑得像是一只大尾巴狼似的,他伸出手臂一勾,就勾着宋璟的肩膀,不由分说架着他往外走。
“走啦,别磨磨唧唧的。我负责陪喝酒,你负责陪聊天。记着,要聊点有意义的事情,太平在隔壁听着呢!”
宋璟:“…………”
于是,宋璟就被武攸暨带到了芙蓉楼。
腹有诗书气自华。
一个人到底有几分真材实料,通过清谈便能体现出来。
李沄坐在临风阁的榻上,案桌上摆放着一些点心和茶水。
开始的时候李沄都没怎么碰点心茶水,只是认真听着暮蝉阁里的高谈阔论,没听一会儿,就默默地端起了茶杯。
并不是说隔壁的小郎君们不好,而是对李沄来说,那些人确实如同永安所说的那样,论墨水比不过宋璟薛绍,论实干比不过武攸暨。
李沄有点心塞。
今早出宫时还阳光明媚的,如今又乌云密布。
苏子乔温声提醒,“五郎君,天要下雨了。”
李沄闻言,懒懒地看了一眼外面已经变得昏暗的天色。
“轰隆”的一声,雷声响起。
长安大街上的行人匆匆忙忙朝各个方向奔走,寻找躲避风雨的地方。
李沄听了那些小郎君们的清谈,本就心塞,如今天气还说变就变,变成了她最不喜欢的雷雨天。
于是她就更心塞了。
李沄抿着唇,沉默了片刻,说道:“下雨就下雨,若是今日回不了家,我就到二兄家去。”
苏子乔端了茶盅,没说话。
李沄却跟苏子乔说:“外面要下雨,我们也走不成,子乔不如与我说一些你在边疆时发生的趣事。”
苏子乔莞尔,跟李沄说道:“子乔无趣,没什么趣事儿。”
可李沄却一脸不相信的神情看着他。
苏子乔:“……”
苏子乔只好回顾了一下自己在西域时的经历,跟李沄说他曾经跟裴行俭在西域大漠的落日里跑马,沙漠里的落日火红似血,风中都是沙子,一张嘴就能塞了满嘴黄沙。又说裴行俭为了考验他查探消息的本领,会让他学乔装的本事,乔装大多数时候并不难,最难的是有一次裴行俭让他乔装成小娘子的模样。
李沄知道苏子乔会乔装之术的,可她想象不出来苏子乔乔装成女子的模样会是怎样的。
“裴尚书那时候……为何要你乔装成小娘子的模样?”
苏子乔仿若是没看到公主脸上那惊讶的神色,用十分正常的语气说道:“当时有个部落叛乱,师兄说能智取就尽量别动武,让我装扮成侍女的模样,潜入那部落酋长的帐子去打听消息。”
李沄啊了一声,狐疑说道:“让子乔装扮成侍卫的模样难道不是更好?”
苏子乔:“……”
苏子乔轻咳了一声,“嗯,确实是装成侍卫会比较好。但先前一天我与师兄喝酒跑马,说谁若是输了,谁明日便乔装成小娘子到敌方阵营去打探消息。”
而答案很明显,那次跑马,是他输了。
李沄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无边的沙漠上,落日火红,尚是少年的苏子乔在落日下策马奔腾的场景,仿若在她的眼前浮现。
那时,儒将也尚且年轻,意气风发。
苏子乔看着李沄的笑颜,眼里也带了些笑意。
“因为那一次乔装成小娘子的事情,我一直想要再跟师兄跑马,可再也没有机会了。”
李沄:“是因为裴尚书怕他会输么?”
苏子乔摇头,“后来父亲薨了,我回长安奔丧守孝,后来又入了羽林军。再后来……”话语顿了顿,随即又续道:“后来,就不合适再做这些事情了。”
苏子乔回长安奔丧,除服后就被李治召入宫中。再后来,便是裴行俭的原配陆氏病逝,裴行俭也回长安为妻子办理后事……再后来,就是苏子乔跟随英国公李绩出征,再回来已是功成名就。
如今一代儒将裴行俭,已经年近花甲。
李沄有些感叹,“裴尚书很关心子乔。”
苏子乔笑了笑,“师兄对我好,我是知道的。”
李沄:“可我听华阳夫人说,你经常气他。”
苏子乔:“没有的事。”
外面雷雨大作,暮蝉阁里的清谈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李沄也没在意,听苏子乔说了一些事情,她的注意力转移了许多,也没有心塞的感觉了。
于是,小公主开始八卦起了苏子乔的婚事。
身为大龄被逼婚人士,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大概是有点感同身受了,因此李沄自然而然地开始跟苏子乔交流心得。
“裴尚书心中惦记子乔的婚事吧?哎,长辈们都是这样的。子乔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苏子乔:“不知道,没想过。”
“那你不妨开始想。”
苏子乔汗颜,他看了李沄一眼,徐声说道:“五郎君还是先想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吧。”
李沄:“……”
李沄皱着眉头,很是苦恼的模样,最后软声叹息,“我想不出来。”
李沄的问题,令苏子乔有些意外。
苏将军如今是太平公主的侍卫,对公主的事情自然是清楚的。想不清楚都难,圣人李治因为太平公主一直不愿意下降之事,将他召入宫,见到他便问道——
“太平从小就挺愿意与你说话的,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她喜欢怎样的小郎君?”
“若是平阳县子她不喜欢,那周国公呢?难道她对两个表兄都不喜欢么?”
“她不喜欢两个表兄,那她喜欢谁?”
“……”
巴拉巴拉。
苏子乔连“拜见圣人”都没来得及说,就经历了一轮来自圣人的灵魂拷问。
末了,圣人还跟他说:“我与皇后殿下为太平公主挑了好些小郎君,太平看了那些人,你可知她是怎么说的?”
苏子乔恭敬问圣人:“公主是怎么说的?”
圣人李治揉着太阳穴,十分头疼的模样,“她说让那些小郎君都去给她当面首啊!”
苏子乔:“……”
李治在女儿面前拍着胸口说不管太平喜欢什么样的都可以,阿耶都会为你找来。
然而私下却愁得头发都快白了,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更何况他是一国之君。
万一他的宝贝女儿赌气给他出个难题,要下降给一个鳏夫之类的人,那可怎么办?难道还真让她下降?
圣人在苏子乔面前发了一通牢骚之后,又叹息,说道:“这些事情,我问你有什么用?”
随即,圣人挥了挥手,说:“太平公主说她要亲自去会一会那些小郎君,你如今也没事,便护送公主罢。”
苏子乔:“……”
由始至终只说了一句话的苏子乔,最后应了声“唯”,就默默出宫去了。
回想起那天面圣时的场景,苏子乔不由得又多看了李沄一眼。
公主到了要下降的年龄,周国公武攸暨与平阳县子薛绍与她青梅竹马,又一直不曾说亲,在旁人眼里,早就认定了太平公主的驸马便是在这两人之中择其一。
谁知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