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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山海亦可平-第2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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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兰勃然大怒;断续咳血道:“她还想把这一套带到阳纶来!?”蓦然心中又是一痛;黑暗压迫的巴甸,最终咎由自取的灭亡结局,还没让王庭遗珠吸取教训。好在阳纶城外常年耕居人口多,深山古蛇无处容身,仓促之间也没招来多少条,个头也没机会长大。不像巴甸地理位置和气候能豢养出巨大的蟒王。喜爱潮湿深瘴的蛇也受不了阳纶这粗风糙土。以武士们的实力还足以应付。

    安十三和路十五他们也在近卫虎钮中,都不同程度挂彩。路十五是少数听到索兰示警后就立刻联络了妻子准备出城事宜之人。他们都觉得不堪忍受这汲井轮地、虽不是奴隶却见不到头的劳累生活,早就想离开。去青龙岭过轻松平安的生活也很好。锦七还鼓动了不少阳纶织坊里一起辛苦做工的伙伴。她们都是收拾好悄悄出城的,趁着大部分飞獾军都被派去追剿索兰,城防十分松懈。此外还有一部分年轻的职官也跟着走,那几个被方征看重的老臣还想尽责救阳纶。司平官被粗暴杀掉让他们心中充满敌意与抗拒,只是干系太多重大职责在身不能擅动。铠役军相当于被撕裂开一道血口子,巨大的变故若传到九郡中,不知要兴起多少混乱。逢蒙只手遮天,这些老臣愁得头发更白了。

    武士们护送着索兰突围,她顺势砍掉路上最后几条蛇,忽然重心一歪从马上栽倒。实在伤势过重又消耗巨大。旁边控马的心腹武士赶紧拢过来接住她,把她抱到另一匹马上。一大捧鲜血淌了满怀。索兰眼前晕眩,喃道“……去找方……”

    “我们知道。”路十五和安十三商量着,“可是方族长在哪里呢?”

    空中忽然飞来一只火红的朱鸾,发出高亢的清脆鸣叫。它火红的尾羽长长垂下,闪耀着流金光泽,在这群浴血奋战后迫切想要找到正确路线的武士团头顶盘旋。

    有不少武士从来只听说五色鸾为虞夷圣物,都惊异又警惕,甚至怀疑是虞夷趁乱进攻,搭出弓箭。

    “……是……华族的……”索兰微弱在那个抱着她的战士耳边低语,“……跟着……”

    这些核心武士其实谁都不傻,掌握情报的人当下精神一振。“对啊,那连子锋出身虞夷,想不到能召鸾。本来以为只有虞夷圣女能跳舞招鸾鸟呢。是华族来接引我们吧?走。”

    索兰眼前漆黑,模模糊糊听着朱鸾的清音,心想,不止圣女与连子锋。弃君驾驭金鸾……一定在首铜山中有经营,会是一个巨大的秘密,巨大且黑暗。她一定要把这些事□□无巨细传达给方征……

    ……

    华族的“临时联络处”设在距阳纶城十余里的短松林高冈中。这里树杈疏阔、土地干燥。虫蛇虎豹不易藏匿。山腰多巨石、浅窟,核心地带还有几汪泉眼,储备的猎物也拴在附近。数百铜牙武士们分布其间,居高临下扼守通道,攻守皆宜。沙土石隙间,还活跃着一些亲近人的小沙狐、松鼠,能很好替他们警戒。

    方征回来后看到这番布置表示满意,三铜牙得到夸奖,边把方征往石窟中迎接,引方征去见他们有好好招呼的那个老人以及被连子锋拜托的小婴儿。三铜牙及随行武士都对方征的归来感到振奋。

    “首领可算没事了。我们差点都想冲进阳纶救人。还好贯说让他们先去打探消息……”

    “他的判断是正确的。你们的心我很感动。不过就这点人还冲不到阳纶门口,就全被杀了。有个词叫以卵击石。可不要硬来。”

    “是。武器又没有新的了。这都是之前剩的。首领会给我们弄个新的风炉的吧?”三铜牙直言不讳,随即恶狠狠道,“那个该死的婆娘,弄坏风炉,还杀了我好几个兄弟。真想砍了她。”

    方征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抚,眼珠一转,道:“我当然会给青龙岭弄新的武器渠道。”如果无法解决问题,就不配做领导。索兰的事也是一样,他还要思考办法。

    浅石窟中,头发花白的老人蜷缩睡在一堆松软的金黄草垛上。他身上的刑讯伤势已经悉数涂抹了草药。身上盖着一块普通兽皮。门口有个华族武士汇报告诉方征,喂过一些食水。这个老人就没说过话,吃完了倒头就睡,倒也省心得很。

    方征见那老人依然睡得香甜,挥手道,“罢了,先让他睡吧。需要什么都记下来,简单的就尽量满足他。有异样的就第一时间来报我。治伤换药也要继续。”

    方征又去看那个连子锋拜托他们照顾的小婴儿。负责照看他的华族女战士很喜欢这个不怎么哭闹,醒来见到人就咯咯笑的小孩。他也不挑食,有膻腥味的兽奶都喝得下去,喂什么吃什么。睡得沉。醒来就在石洞地上安静地爬来爬去。他肩胛腰后各有一块暗褐色的胎记。此外那女战士还汇报说,这个小婴儿行动力惊人,什么都不怕。有石蜥蜴和长尾鼠钻进来,他能敏捷地逮住,却又不残忍,而是捧出洞去放它们离开。女战士不敢把兵刃放在附近。这小婴儿趁她去准备食物时,抱着一块长石头玩,她差点被吓到。然而她发现他似天生知道将石头锋利的一端朝外,还很认真地试图打磨。

    惊人的天赋。方征心中暗想,然而据子锋所说,这孩子恐怕是那弃君用某种邪法“造”出来的。不但完美复制生物特征,与生俱来的禀赋也没差。这个婴儿长大后,会变成羿君吗?方征又摇头,终究不同吧,没有箭神的记忆,在新的环境中,开始全新的生命。这当然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人。

    忽然间远远听到武士们的骚动,有传令官来急促汇报道,“首领!出大事了!铠役军那恶婆娘带队找到这里来了!不过好消息是她好像伤得很重,快咽气了——”

    “我都知道。”方征沉着道,“我让子锋放朱鸾去给他们引路。让九黎铜牙和犬封战士都住手,放人进来。”

    “嗯?”那传令官脑筋转不过来,兀自瞪着眼睛。

    方征摇头,“罢了,我还是亲自过去,现在他们肯定堵在峡谷入口。”

    方征三步并作两步赶至山岗边。只见华族精锐武士居高临下占据地利,从山坳乱石间警惕搭弓预备放箭。三铜牙脖颈青筋爆出,血眼瞪得通红。那日索兰袭击青龙岭地下冶炼洞穴,刑讯灭口了几十位武士,还毁了铜风炉。虽然铜风炉年代久远,造出的铜器需要马上飘和祖姜陶范□□技术的大力加固后才能使用。但九黎族出身的他,对这姚虞帝时代传下来的铜风炉怀着深刻感情。那些被杀的武士中。也有他的族中勇士。可谓是血仇。

    铠役人马见华族武士这剑拔弩张的架势,根本不敢贸然入谷,狭窄通道一次只容许几人进入,稍不注意就变作箭垛子。铠役武士亦是张开防御皮盾。他们护卫的中心便是被抱在马上,陷入半昏迷的索兰。

    “……不是你们鸾鸟引我们来的?”路十五和安十三警惕地让护卫把索兰移得足够远离华族弓箭的射程,紧张困惑道,“请方族长出来说话!”他们亦做好了随时转身撤离的准备。

    三铜牙转头见方征赶至,瞪眼问:“首领!真的??”

    方征朝他一点头,大声朝山谷外唤道:“朱鸾确实是我让连子锋招过去引路的。”

    “首领!”三铜牙眼中喷火,把弓箭往地上一摔,“为什么!”

    情报官贯就在旁边,赶紧劝三铜牙,“不是给你说过嘛,夏仲康罢了索兰统领的权,还要把她送给我们首领呢。”这就是阳纶流传得最广泛的版本了。

    三铜牙气得火冒三丈,“所以我们兄弟死伤是为了给他换女人吗!这女人还杀了那么多我们兄弟!”血性汉子说话一根筋,没恶意却也实在不好听。方征刻意不拿权威压人,大家敬重是因为他的功劳与智慧。如果做出在三铜牙观念里令人唾弃之事,他毫不犹豫就骂了。火爆的九黎脾气。他倒也不是不把方征的力量放在眼里,实则他知道是不能和方征与连子锋抗衡的。但长久以来方征在青龙岭的政治生态已经让他习惯——只要有道理,只要有需要,无论是正面或负面意见,一定要悉数大声表达,才能寻到解决之法。

    铠役武士听得更心头不舒服。华族武士若是对他们有如此大的仇恨恶意,他们何必来投奔,照这架势怕不是早走早好。更何况索兰被夏仲康随意处置一直是他们心中的刺,他们珍爱重之的统领在对方眼里居然是弃若敝履的仇人,别提多心梗了。

    铠役武士亦怒道:“华族如果这样看我们,那就不奉陪了,我们铠役攘边镇国,杀过的人不计其数!日后想复仇的尽管来!”

    方征知三铜牙在气头上,更知下方浴血劫后余生的铠役武士们的心酸。然而血痕和仇恨是实际存在的。他威严道:“当年阵前各为其主,谁都没有错!我敬重索兰统领,她重伤之际也托付了我,我必救她!”

    铠役武士们这才降低了些敌意,虽然核心武士暗自奇怪,方征是怎么知道索兰重伤念叨的来找方征?然而三铜牙几乎吐血,颤声道,“好个各为其主没错!死的人命不是命吗!我要怎么和杀人凶手相处,看到她就想到我死去的兄弟。首领啊首领,反正你有那么多力量,谁都打不过神使。那点人的牺牲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吧。干脆也把我杀了吧!”

    方征抓住三铜牙的肩膀,坚定摇头道,“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救她是一回事。我没有让你原谅!”他朝着旁边华族另一堆武士扬头,“从前的九黎部落杀了犬封族的大行伯,他儿子原谅你们九黎了吗?私下还经常约架,我都知道!”

    三铜牙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九黎武士和犬封武士的确经常彼此有摩擦,但是大行伯的仇杀已经是上一代的事情,当事人基本都过世了。小辈间隔空嘲讽三天两头打架,好歹没闹出人命。或许再过几代就能完全消弭。但和这次发生他身上的切肤之痛是不一样的。他心里还是憋着气。

    方征深吸一口气:“战场上各为其主是没错,但对于受伤害的一方,过错就是过错。我不是个大度原谅的人,我报复过巴甸。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在这里承诺你和当日所有牺牲的武士亲朋,私下,你们怎么找他们约架我都不会管,用实力说话,但不要耍卑劣手段,我和神使会知道。”

    三铜牙这才勉强接受:“这可是你说的!”方征的信誉一贯很好。

    方征又说给那些铠役武士听,“华族之外的人要找你们麻烦,我会全部挡下。华族内的仇怨你们自己化解。当然你们也可以不加入华族,继续逃亡。随你们选。”

    铠役武士们小声交换了一会儿意见,随即那个在马背上抱住索兰的武士,也是她的左右手,剑虎钮二号人物霄踪,朗声道,“我们遵循统领的意志。她要来找你。我们就和华族在一起。”他眼中泛出一抹狠色,朝着三铜牙方向扬头,“奉陪,什么偷袭下毒暗杀,和飞獾军斗了这么多年跟吃饭睡觉似的。”

    三铜牙气急败坏:“谁要偷袭下毒暗杀,老子靠拳头把你们打得满地找牙!”

    霄踪打量片刻,挑眉轻蔑一笑,“靠拳头啊??闹出人命算你有本事。”

    三铜牙气炸了,转头又朝方征告状提醒:“私仇是一回事,她还砸了铜风炉!断了我们军备!”

    方征点头道:“所以,我和索兰统领达成过一个补偿的共识。等她醒后详谈——”方征想着索兰伤势过重,这其中有小部分是自己故意押着没给她解开穴道。还是尽早先让她进来养伤。武器的事他大致有眉目,本来不打算现在说出来。

    但华族武士略有些不满,未必所有人都把死伤几十人看得那么重。但武器是关乎所有人的切身利益。现在这一块没有扯清楚,首领就要接纳索兰等人,他们态度还是略抗拒。铠役武士也感觉到这种冷意,他们自诩不怕人报复,但心底或多或少也有些心灰意冷。到底并不是真正的家园。

    霄踪忽然低头关切,“统领您醒了?”索兰一直半昏迷,断续听到周遭对话,只是没力气完全清醒。此刻她撑起一口气,细细咳喘着试图从霄踪怀里坐起。她感觉到武士以为她在乱动想把她按回去,“……放我……下来……”霄踪不敢有违,护着她小心下马。又何尝见过索兰勉强挣扎依然那么微弱的力气,像一根细缠丝牵得他心疼。

    他低声劝道:“你何必——”

    索兰不要他扶,也低声耳语,“想要做些事,就一定会有阻力,世上所有事都如此,不能被左右。抓住关键:一是这件事对不对。二是谁有决定权。其他的都可以不在乎。”

    两军阵前朝方征说话,索兰的声音一开始很小,咳出几口血提气返照般放大了数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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