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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大周主母 正文完结-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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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怡对他一样不见生,走进去坐于他对面的席上。季愉是一刻怔疑在了门口。眼前这个人化成灰她都是认得的,正是她一路忽然想起的叔权。这个与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应是在大学念书,如今跑和伯怡见面,为的是何事?

    “寺人都在外面候着吧。”叔权拿条干净的布,仔细擦拭沾到肉油的手指。

    季愉庆幸他向来骄傲,从不看比自己地位低下的人。她立马走到门外,两层厚重的门帘耷拉下来。既然主人没看,季愉和其他两个寺人都在走廊里头蹲坐候命。她的眼角偷窥着门帘下方,叔权被日光在地板上拖长了一角影子。

    只记得最后一次在乐邑见到叔权,大概是四五年前。叔权回家,不见她们三姊妹,只拜访父母与女君。祖父病后,他特意回来过一次探望乐离大夫与乐芊夫人。女君对他的评价是:礼仪有主公当年风范。可见他在夫人们心里的形象比他父亲好。但是,他与乐业一样,论及乐技,一般般。

    几年前他归家的那次,季愉能撞见他纯粹是凑巧。当时他正在室内与吕姬攀谈,母子俩谈得甚是开心,笑声一阵阵飞到庭院里。吕姬最疼的,当然是这个将来也会继承乐邑的儿子。奇(炫书…提供下载…)怪的是,叔权不像两个阿姊,对母亲十分尽心。

    远远是看见季愉在庭院中路过,叔权叫道:“哎,阿妹几年不见,个儿长高了。”

    吕姬玩笑似地接他的话:“你阿妹吃了米,尽是长个子。”

    “阿媪如此说阿妹,阿妹必是要伤心。”叔权奇妙的地方就在此,对她似乎也关心体贴。季愉一直以为,他很好地继承了吕姬的一些东西,比如滑头滑脑。

    “是。”吕姬没有驳他的话,突然间因此而关心起一向不起眼的三女来,唤道,“季愉,过来,来见你阿兄。”

    那时候姜虞才走不久,季愉因分离伤心着呢。她慢吞吞地走过去,爬上台阶,按照姜虞教导的,向吕姬和叔权跪拜道:“阿媪,阿兄。”

    季愉抬起脸时,吕姬眯着眼睛好像许多年了才看她一次,有种惊奇在眼中焕发:“这孩子真怪。不比仲兰,脸尖尖,大眼睛,无女子娇气,尽长个头,都快有阿兄高了。”

    “是有我高了。”叔权笑嘻嘻地附和,然后伸出手,在季愉头顶上拍拍。

    季愉睁大眼睛看了他会儿,马上垂下头。她怕他,他的笑和吕姬一样,她看不见他眼睛里有笑意。

    如今,她的脸长得圆润了点,没有小时候那般瘦骨伶仃,个子更高了。想必多年没见她,叔权无法一下认出她来。他呢,脸倒是没什么变,继承吕姬的美貌多一点,眼睛与仲兰一样有点儿凤尾,鼻子尖,下巴像乐业稍方,也是一名英俊公子,只不过个子与她一般高罢了。

    心里琢磨叔权与伯怡怎么结识的,门帘里两个人交谈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到她耳朵里。

    因为谈的不是什么机密事儿,他们也就没有故意压低声音。

    叔权说:“司马大人让我来见贵女,问贵女何时可以返回辟雍?”

    司马大人是管理大学的大司乐官,辟雍即是大学所在地。如果叔权与伯怡都在司马大人身边做事,两个人认识并不奇(炫书…提供下载…)怪。季愉一点点地推敲。

    “此等事儿,你遣人来问便可,何必亲自约我出来见面。”伯怡道这话有点儿怨气。

    “贵女,您是误会了。”叔权和气地说,“司马大人此话只是借口。”

    伯怡是顿了会儿在思量他的话,问:“大人究竟何意?”

    叔权笑嘻嘻的:“大人是关心贵女,耳闻贵女近来喜事将近。”

    俨然,她服侍公良的事儿,不知何时吹进了司马的耳朵里去了。也说不准是她的家人有意泄露出去的。归夫人不是说了吗?她会亲自与由姬大人说。这个事要能成功,必须得多人推波助澜方可。

    不过,伯怡还是很谨慎的,答道:“大人关心于我,伯怡自然铭记在心。”

    一句话既不正面肯定也不正面否定,听的人必定不怎么乐意。

    叔权便是压低了嗓音,收了笑意,道:“大人言,是否有机会让我等面见先生?”

    “你可知先生身份?”伯怡铁铮铮地拒了他。

    “若我知,贵女是否让我与先生见一面?”叔权捉住她的话反将一军。

    伯怡淡定着,向外唤道:“可喜,进来。”

    季愉这会儿琢磨清楚了,倒是不怕与叔权面对面,大大方方掀了门帘进去,跪拜道:“贵女唤我何事?”

    伯怡指向她,问叔权:“此人是先生侍卫。不是我不给你机会。你是在何地何地认得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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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怡下的这个套出乎了叔权的意料。

    叔权伸长了脖子,在季愉脸上观摩。他只觉此人有点儿熟眼,但实在是想不起自己见过的男子中有人像是此人。因此,老半天,他硬是没能季愉身上瞧出些端倪来。

    伯怡冷哼。

    叔权缩回了脖子,拧拧眉头,心想的是:伯怡不可能来此之前便已洞察他此行目的,然后专门带了这个人来给他下套。心中有了主意,他给自己斟了杯酒,缓道:“我怎知此人是不是先生侍卫?再言,此人若真是侍卫,为何不在先生身边,而随贵女来到此地?”

    伯怡也稍拧眉,继而大笑一声:“先生关爱于我,特命侍卫随我外出。”

    “我有闻先生自齐国来。然此人非齐国人。”叔权指出另一个疑点。

    伯怡一愣,完全未想到这点。

    季愉心里头打起鼓点:这个叔权,果然是比伯怡要聪明些。

    “贵女不知?”叔权眉开眼笑,“此人口音非齐国人。”

    “非齐国人,是——”伯怡迟疑的。

    两人便在季愉身上瞅了一眼。季愉纹丝不动,面无变色。

    叔权咳一声,给自己继续倒酒:“贵女知道,鲁国与周边邻国人口音相近。”

    伯怡这会儿是想清楚了:可喜肯定原本不是公良的侍卫,至于是什么人,与她原先猜想的差不多,是公良专程带到身边的。说不定,还真是公良的趣味所致。她心里更是郁闷起来。她原本把此人带出来,是想考验对方的素质。若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人,公良哪怕再喜(炫书…提供下载)欢,也不会将人带在身边吧。可是,一路行来,可喜对天子城内的一切并无反应。或是说,可喜已是习惯了镐京?忽然被她召唤进来见叔权,可喜一样是举止言语大方不见生疏,明显是见过大场面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不过,这一趟并不是没有收获。比如,刚刚在半路,可喜应该是遇到什么熟悉的人了……

    “贵女。”叔权提醒想事情入了神的伯怡,“司马大人等我回话呢。”

    “先生入宫后,依照惯例是要去一趟辟雍。司马大人必能见到先生,大人何必急于一时?”伯怡笑盈盈地说,“至于先生身份,大人神通广大,一如你所言,不可能不知。”

    叔权被她这话一顶,郁闷了。喝了两口酒,他一拍大腿,道:“好。我会如此向大人回话。”

    伯怡两手合起拍拍掌。门外等候的寺人进来,在她示意下将带来的包裹放到叔权面前。叔权看到那个包裹不小,立刻多云转晴,又眉开眼笑起来。

    “还请叔权公子在大人面前替我美言几句。”伯怡躬身道。

    “贵女多礼了。”叔权笑融融的,不留痕迹地收下包裹。

    既然两人达成了共识,伯怡起身时也是呼了口气,与他攀起了家常话:“有闻公子家人现今是到了镐京?”

    “是。我阿翁阿媪,且有我阿妹仲兰。”叔权不隐瞒这事,因届时家人入宫,恐怕还得借助对方的关系。

    “有闻贵女仲兰乃乐邑第一美人。”伯怡十分关切的模样,“且有闻,归昧公子欲迎娶你阿妹,今为何是到镐京来?”

    “贵女所听消息有误。嫁于归昧公子乃是我阿姊伯霜。我阿妹仲兰此次是陪荟姬大人进宫。”叔权说到此有些春风得意。仲兰若是进宫能得到天子,或是哪位大人喜(炫书…提供下载)欢,一家人都跟着飞黄腾达了。

    伯怡一听是有点儿惊奇:“荟姬大人?未想到公子与荟姬大人有交情。”

    叔权咳一声,是没想否认她的话。

    荟姬乃鲁国公之妹,是太房宠溺的女眷。谁与荟姬攀到关系,谁便是在太房面前成了红人。

    果然,伯怡转变一开初生冷的态度,对他礼让三分,且说:“若是先生愿意,让公子您与先生见面,也未尝不可。”

    季愉接下来耳听他们两个互相奉承,心里边只剩下:仲兰没嫁成,还到镐京来了。肯定,肯定是要出什么大事了……

    伯怡喝下了叔权亲自倒的酒,方才起身准备离开。

    叔权欲亲自送她回去,伯怡摆手:“我如今是服侍先生之人。与你会面是因司马大人命令。除此之外,不可逾越。”叔权知道了送她回去反而会坏事,礼节到此为止,就放她一个人走了。

    季愉自然跟着伯怡离开。伯怡停顿在路室门口,趁着人多声杂低声问她:“先生若是问起,你如何回话?”

    伯怡这个顾虑纯属正常,季愉答:“贵女说了,来见主公与阿翁。”

    此人倒是机灵。伯怡眼神十分复杂地望了望她。

    季愉想的是:伯怡这个人,论心计与手段,不及吕姬与仲兰。若换做吕姬,听到她这答话,八成是一巴掌:自作聪明!

    一行人走出路室。迎面来了个人,走路匆忙,从季愉身边擦过。季愉只觉膀子被狠狠地一撞,不得跌退了半步。她揉着被撞疼的肩膀,回头去看是谁这么凶悍。

    那人好像是吃准她会回头,站在原地方摘下斗笠,是一张笑眯眯的圆圆脸。
叁柒。百里
 百里?季愉眨了下眼。之前遇到过司徒勋,如果他派人来与她接触,是百里也不奇(炫书…提供下载…)怪。

    百里走回到她面前,鞠个躬道:“刚是不小心。”

    “可喜?”伯怡定住脚,走到季愉身边,端详起百里,“此人是何人?”

    季愉摇头:“贵女,我不认得此人。”

    百里也笑着接话:“贵女,萍水相识,我乃司徒大人门下,百里采邑人。”

    季愉脑袋里转了个弯儿,才意会到他说的司徒大人,非司徒勋,而是朝廷内的五官之一,掌管土地和农人的官员,官名为司徒。不过,不排除百里这话一语双义。

    “原来是司徒秧大夫门下家臣。”伯怡客气地笑笑。

    “贵女是?”百里探问。

    “我乃允大夫世子大女伯怡。”既然知道了对方是秧大夫的家臣,伯怡不想隐瞒自己身份。

    季愉插不上话,摸摸斗笠的帽檐。百里果然对她挤了下眼睛做暗示:之后会再联系她。季愉连忙摇摇头:不可。要是他跑她那里,不是中了公良下的圈套吗?但是,说不定公良的人已是跟到这儿,看到了这一幕……

    伯怡在旁没能看出他们俩眉来眼去的暗号,对百里说:“替我向大人问候一声。”百里答应。她便点了下头离开。

    季愉只得提步,跟上伯怡,心里只希望:百里千万别中了公良布下的陷阱。她虽然不想卷进这个漩涡,也不想有人因为她而死。

    这边百里与她们说完话,压低斗笠,提脚往反方向走。在大道上走了一段路后,转身拐进巷子。有两个人便是从人群里闪出来,尾随他的影子。百里走路飞快,矮矮胖胖的身体,敏捷的脚步却像蜻蜓点水在路面上滑行。后面两个跟踪他的人也脚步如飞,但跟了一阵未免有点吃力,呼哧呼哧喘起气。

    前方路段有一道木栅栏。百里推门闪进去,放下门闩。跟来的人发现木栅门打不开,霍地拔出刀,刀尖插/入门缝里,砍断阻碍的门闩。就这一阵功夫耽误了些时间,他们过了门后,不见百里身影,只见一个老头在庭院里洒水扫地。两个人便是围住了老头问话。

    “人?”老头抬起脸,迷茫地望着他们两个,“没见有人经过。”

    两人焦急地把斗笠抬起来,拿袖子擦擦脸和脖子上的热汗。

    这时候,几名随从拥着中间佩刀的武士穿过木栅门进来。两人看到领头人,立马揖礼,小声请示:“端木大人。”

    “跟丢了?”端木笑嘻嘻地问。

    两人耷拉脑袋,呼哧呼哧的粗气声代替了他们答话。

    端木抬抬眉毛,眼睛像毫不经意地瞟到老头那里。

    老头啪一声两膝跪地,求饶道:“大人,我真是不知情。”他边急声求饶边是磕头,浑身还打哆嗦,感情不像是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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