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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大周主母 正文完结-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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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女听闻先生要来,提早向大学大司乐大人告了假,早早回来镐京准备。”引领众人的归夫人说。

    公良身份比较神秘,因此屋主允大夫以及世子达士二子归士都未出来迎接,只派了女眷进行招呼。应说,这个宅子是完全被腾空出来,只给公良居住。因此公良来到之前,必是由熟悉公良日常生活习惯的人妥善筹备。此人非伯怡不可。只是这伯怡,似乎平日里还在大学里担任乐师之职,是大司乐大人的左右手。

    季愉对于公良与伯怡以前的故事并没有多大兴趣,对于伯怡的乐师身份比较在意。

    “大司乐司马大人听闻贵女在秋猎此等重要节日来临之际离开,可是十分不高兴。然而,在贵女心中,任何事均比不上公良先生。”归夫人说这个话,自然是想表明伯怡如何关心体贴于公良。

    公良对此的说法是:“有劳夫人和贵女了,我不过是一名路过商人,在此也不过是逗留几日罢了。”客套得近乎生冷,足以令人发指。

    归夫人好像习以为常了,倒不怎么在意他的话,笑笑说:“先生旅途劳累,不如先歇一歇,待我让人上茶。伯怡也正等着为先生演奏一曲。”

    听大学里的乐师奏乐?季愉两只耳朵竖立起来,迫不及待地迈上台阶踏入屋内。

    岂知公良在路上已摇摇头:“上茶即可,实在旅途疲惫。”

    跟在后面的子墨咦一声,恐怕也是在等着美乐,结果失望。

    “公良先生,既然子墨大人想听乐声,何必拒绝?”跪坐在屋子中央的年轻女子,抬起一张姣好的面孔,向走进来的众人说。

    季愉定住脚步,看着她,心里暗叹:此女甚美~

    伯怡的美,有别于仲兰荟姬的娇媚,属于清秀大方,让人一看赏心悦目之姿。她的两条眉毛,墨色柔和,底下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闪烁的是睿智与温婉之光,再加上嘴边经常携带的微笑,给人一种十分舒服与可靠的感觉。

    季愉与她对上一眼时,见到的是对方稍带了迷惑的疑问,因此立即避开目光。

    幸好伯怡没有在她身上多加关注,以为她是普通侍卫只大致扫过她一下,之后便起身向公良等人叩拜。

    季愉呼出口气,是与端木一块儿退到了角落里。

    待公良与子墨皆落座后,伯怡向寺人示意上茶,自己则将手指摁在了漆几上的瑟。
叁叁。伯怡
 瑟比较起琴,是庸俗之物。在于瑟有五十弦,有琴码,不能按指取音,不如琴音域广泛为文人所用,多在宴礼中只作歌唱的伴奏。

    因而,伯怡用瑟,与荟姬用瑟一样,是助乐凑兴。实际上,季愉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荟姬在天子面前奏瑟时,是何人唱,或是说何人弹琴,琴瑟之和,为天作之和。外界并未怎么传,只能说明这是个敏感问题,至于涉不涉及政治还难说。

    伯怡左手灵巧的指头在弦上滑过,右手偶尔拨动雁柱,手法熟练,一看便知是精通技艺之人。

    季愉听着,果然这幽雅精准的音色非一般乐人及乐器能奏出来的,然与师况的轻灵相比,似乎缺了点什么吗。何况,这瑟声,要是有琴或是有人伴唱,才不至于浪费。如此心思,听一串滑音飞出,紧接是如泣如诉的女声伴着乐声在室内飘荡。

    伯怡的歌喉与她人一样温婉,唱的是诗经里赞美猎人的诗歌:

    肃肃兔罝,

    椓之丁丁。

    赳赳武夫,

    公侯干城。

    肃肃、赳赳、武夫、公侯,本应铿锵有力,伯怡唱来多了丝柔婉。但是在这样的场合里,唱这样的歌是最合适的,为无伤大雅。再说,光听这美丽的女子歌声与瑟乐,足已大饱耳福。子墨是边听,边拿手拍打大腿配合节奏。季愉在旁,一样听得津津有味,简直想闭着眼睛享受美乐。

    伯怡唱完一曲,却是果断地摁止乐弦,转过身向公良鞠躬:“先生果真是疲惫了。”

    季愉兀然发现,公良半身歇靠漆几,眯缝眼睛。他这一副慵懒的神态,像是向人昭示他已快睡着了。且说这男人,说是动作不受拘束,不计较不雅之态,却在不雅中有另一种别致。至少,人家看他体态,不像不敬,相反,只觉得他是勉强自身,让人心生怜悯。季愉在心里道是:此人实在狡猾。

    不止狡猾,他还圆滑,很快睁开眼回伯怡话说:“贵女琴艺精湛,子墨十分喜(炫书…提供下载)欢。”意即你再奏两曲给子墨听,至于我,你不用在意。措辞十分得体,还给足了伯怡面子。

    伯怡是温顺之人,听他此言,立马向同在一旁候命的归夫人示意。因而,她本人继续留下来为子墨奏乐,归夫人侍候公良等人到安排好的居室休息。

    季愉想跟随子墨留下来听美声。毕竟,能听大学里的乐师演奏,是难得的学习经验,她不会轻易放过良机。

    结果,公良在迈出门时唤了一声:“可喜。”

    季愉皱皱眉,装作没有听见。端木在旁小推了她一把:“我留在此地照顾子墨。你随先生去。”季愉是纳闷:他不是不喜(炫书…提供下载)欢她服侍吗?因为她做事不够周全。这时候偏偏要叫她走,摆明了是故意的。她悻悻起身,还得装作面无表情的,跟在公良后面走出居室。

    归夫人知道公良性情,公良说明累就是不想和人说话。她这一路便没有主动与他攀谈,倒是将思索的目光放在季愉身上,貌似在说:这个侍卫,看起来有点儿古怪,古怪在哪里却也看不出来。

    寺人在前拉开扇门,公良进去后,向归夫人交代了一声:“我此地暂时不需要人侍候。”

    归夫人意会他想要独处,摆手让寺人退出屋子,自己又毕恭毕敬鞠了个躬,方才退下去。

    季愉帮他合上门,发现室内干净明亮。符合他平常的需求,不挂帷幔,只点了一盏陶豆,光度正正好给人安静看书。边上摆放的被服、茶具等日常物品,应有尽有。公良再挑剔,面对如此周全的准备,必是也说不出任何话来。但她料错了——

    公良往席上一坐,手摸到身子底下薄薄一层缎子席,恰适合此刻不凉不热的秋季。他瞅着漠漠地道了句:“过好。”

    季愉不会与他顶嘴,然他这句话真是让她心里发难:做得好也是错?

    “可喜,吹个曲子。”见室内有个陶陨,可能是摆饰用的,公良拾起它向她扔过去。

    季愉双手慌乱地接住,把陶陨握在手里,不能搁放,主要是不明他意图。

    “吹个童谣。你上回在曲阜不是弹过一曲?”公良躺下来,眯缝眼睛,打定主意等她开演。

    “我不是乐人。”季愉料定他这是捉弄,拿人当玩笑开,她不是小丑,也不会心甘情愿讨他欢心。

    公良并不强迫她,事实上他很少强迫人,是懒得强人所难。他闭上眼睛,像是打瞌睡边说:“我初次见伯怡是在大学。她与大司乐在一起时,我并未能留意她。直至某一日,我听她独自在水边哼了首曲子,唱的是葛覃》。”

    听他语气,像是在回溯自己曾经的一段风花雪月。季愉只道是自己在被迫听故事,不吭声不附和。

    “后来我得知,她刚不久失去了阿媪,所以歌唱得动人,感人至深。”公良回忆往事间,是边轻轻念起了葛覃》中的几条诗句。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

    言告师氏,言告言归。

    害浣害否,归宁父母。

    此诗唱的是离家女子思念家中回家探亲的事儿。伯怡虽是未嫁,但长年居住在大学里,难得回家一趟探望亲人。突然得知母亲病逝,自己不能及时回去看母亲最后一眼,她怎能不伤透了心?悲伤欲绝的人儿,将曲子唱得十分感人,把他也感动了。

    季愉想象着他所说的那个场面,男女之间的浪漫似乎近在眼前。可他为何向她说这些?莫非是在向她解释他怎么对伯怡动情?她知道这段缘故有意义吗?

    却是听他把故事给完完整整讲完了:“那次见她之前,我已是在允大夫家中居住。再在此宅中遇见到她,方知她是达士之女。”

    季愉无语。实在不懂他为何解释如此清楚?

    公良忽然睁开眼,直直地看着她问:“你呢?”

    我?季愉一下不明他问话,反问:“先生是指?”

    “你杀狼时在想何事?”公良道。

    “我杀狼时,只想着不是狼死便是我死。”季愉答,这个答案应该很寻常。

    在他听来却似乎不是,只听他一声吁叹:“你若是如此狠心之人,为何在曲阜唱童谣,诗句天真浪漫,声音里充满了喜悦与欢庆?”

    “先生是何意,我始终不明。”季愉道,她确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为何和她谈论这些。

    “我是不知道,你是心狠还是心善?”公良慢慢地道出这话。

    季愉由他这话,想到了许多。是,有一点他是猜对了。她能在危急情况下应付那匹狼,姜虞对她自小的训练功不可没。她年仅五岁的时候,有一段日子天天在荒山野岭中过夜。要知道,带她上山的姜虞是个盲人,而她只是个孩子。别看她表面对待任何事情看似平静,实际上骨子里的性子早被姜虞□成林中野性。她是理智,但不代表她会顺从一切,相反,她的假装顺从,她的狡猾,她的凶狠,都是姜虞教导她如何向林中的动物学的。

    抬起眼,看见他那双如石的眼珠,在漠漠中偶尔会有流光淌动。她信,当他听伯怡唱葛覃》的时候,眼中必是有光。因此她道:“贵女伯怡心善仁慈,我不能与之相比。”

    他听了这话,向她招招手。

    她警惕着靠近两步。他一只手伸来搭在她肩膀上,她不敢动。他的手往上伸,抽取出她插在发髻中的玉钗,于是她乌墨的长发如缎子般垂落下来。

    季愉搁在大腿上的两只手微微抖着,是在忍受。这个人,不谈她是俘虏身份,他的地位明显比她高,高到什么程度,他可以派兵像杀隐士那样找个名目,杀掉全乐宅的老老少少。她不能惹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惹他,哪怕是受辱。

    他的头低落下来,靠在她耳边:“我不爱强人所难,但是,你有价值让我强人所难。”

    “我身上无物是先生所需。即便是那孩子,先生知其所在又有何意义?”季愉吸口气,吐出驳词。她猜到他早就想对她动手了。之前他不在阿突那里动手,可能是介意于她伤未好。之后在军营中,他是不能影响军中风气。现在,在伯怡家中,他认为可以了,是由于他根本不在乎伯怡。

    “是无意义。”他在她耳边说话,像是吹气。她的脸便被他呼出的一口口热气。蒸成一片虾红。感觉他的头,慢慢地垂落,是搭在了她肩上。

    屋内一刻安安静静。她搁在大腿上的手愈来愈是焦躁,因为他不动。

    “先生——”她先是轻声唤了一句。

    他没有反应,但他压在她身上的体重确实愈来愈重。再叫两声:“先生。”他依然没有反应,她由是一下变了脸色。

    立刻小心不过地侧身,两手搀扶让他躺下来,额头累出了一层热汗。伸手探他鼻息,只有微弱的气体出入。今天没听见他咳嗽,本以为他的富贵病不发作了,结果却是病得厉害。见他一脸的白色,连手指的皮肤都白惨惨的。不知他是在何时发病,是他的头低落到她耳边,还是在此之前?他说旅途疲惫,不是假装,他早已是病了?

    如此一想,她心慌意乱。效仿阿香教她的几招,在他手上的穴位掐。他闭着眼,没有动静,再细看,他胸口微有起伏,感觉是,极其疲惫所以睡着了。

    这个时候,门外一声“主人”,紧接门哗的打开,子墨和端木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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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怡人美,歌声更美。”子墨依依不舍乐师美妙的歌声,进门时洋洋说了一句,结果定睛一看室内,猛地瞪大眼。

    季愉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只关注病人的呼吸。见病人脸色稍好,她刚松气。后面两只手忽地抓住她肩头一扳。她措手不及仰倒,后脑勺砰地磕在地板上。疼!两只铁一般的手,紧接掐在了她脖颈上。

    “先生不杀你而已,可不代表我不杀你!”子墨凶怒地叫着,用力的指头似要捏进她骨头。

    “墨墨!”端木冲过来,拉他掐在季愉脖子上的手臂。

    子墨朝他怒喊:“她如此对待先生,你还护着她?!”

    “主人只是犯病。”端木发现他这回的气力不比平常,拉不动,边流汗边说,“墨墨,你杀了她主人会不乐意。”

    “你确认她不是对先生不利?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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