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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落花一瞬-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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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功成身退就自杀了?!!
  良久,琉璃低低地开口,“她大概终于明白自己所爱的人是谁了。”
  “琉璃,”苏夕硫愠怒的开口,“你不要以为所有女人都和你一样蠢。”
  苏夕硫在‘蠢’字上加重了音。
  “自杀就说明莲伶够,蠢”,琉璃回答。
  。
  是的。
  因为你也一定会死的,琉璃,只是时间的长短问题。
  一定会的。
  我不想,见到那一天,所以这次的事件之后,我不会再来见你了。
  。
  “你知道湖洲洲主夫人乐绯盈失踪这回事吧”苏夕硫说,“我是为了这事来找你。”
  。
  。
  。
  延禧十一年。
  都指挥使眼部中毒难解,临时求救于湖洲附近的山野老医师,原本只是做一下应急措施。岂料德高望重的老医师检查过后满不在乎地说,这种毒连我新收的徒弟都会解。
  老医师对自己欣赏的东西是很有自信的,他让人把硫璃叫来。
  他确实找对了人。
  没有人比琉璃更熟悉那双眼睛,那是她第一例医治的眼睛,十四岁的时侯。
  那个人的眼睛。
  从来没有忘记过。
  机会逝去将不再追回。
  以后的事很顺理成章,司翰把老医师调往皇城都指挥使麾下,家人哭哭笑笑地来接琉璃。
  只是临走前,老医师问琉璃,你真的要随他们回去么。琉璃没有迟疑,木偶一样点了点头。
  问题不奇 怪{炫;书;网},奇 怪{炫;书;网}的是问问题的人。
  你要是下定决心的话,就回去吧,哪怕有什么事,也不要后悔,人生总是应该有很多体验的,不过,老医师着重语气说,悲伤肺,愁伤脾,你要记住。
  他一直是很乐观也很有眼光的人。
  。
  。
  回来后琉璃安安静静地考从业药剂师,打算进宫任职。考了一次又一次,总是没有过。而面对哥哥不说什么却又苛责的眼光,琉璃只是安静地回答,考不合格只不过是因为我水平不够。
  ……你是过不了的,不在于水平的高低……
  我知道,湖洲的失误。
  ……你……。你应该知道这不是主要原因。
  要是合格的话,大概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钻研了,琉璃笑了笑,因为没有目标了。长期埋首药中使她面色越见苍白,哥哥叹息了一声幸是想起了什么,再没说什么。
  下一次,琉璃就通过了考试,但湖洲的失误,使她失去了药剂师的资格,只能担任司药的工作。
  都指挥使的司药。
  上任之前她就知道。温柔仍在,寂寞永生。
  还在老医师手下工作,和过去平静的三年没什么两样。
  日子平淡如水。
  只是有一天,老医师对琉璃说,如果能让你回山野,我一定让你回去。琉璃以为他还会说出什么话,老人却又没再说什么。
  。
  看着你,一点一点地死去。
  但是我想,如果说出来,你会死得更快。
  你始终是自己选择留在这里的。
  。
  琉璃一直都很感激老医师。
  。
  你知道我的爱早在多年前被判了死刑,我把它隐藏得很深,如果有一天被人发现了,那么,我的死期就到了。
  任何人都不可以。
  包括我自己。
  。
  。
  。
  所以当满怀感激之情的老人,颤微微地把自己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捧在手心来答谢琉璃时。
  琉璃的世界崩溃了。
  手心又黑又破的布头中,是一个毫无光泽的戒指,它的表面毫无修饰,只在略微反光的内侧显现出一轮轮的伤痕。
  拿出戒指的老人穷困潦倒,付不起医药钱,所以对琉璃感恩戴德,他不懂那个戒指的价值,当然也不知道这个东西,直接要了他救命恩人的命。
  琉璃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跌跌撞撞地离开那间充满疾病与药味的破旧小屋。天地都在旋转,时间向后走,丢戒指的自己,呆坐在水边的自己。在大雨中找戒指的自己。还有最初相遇的自己,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是过去的,只有自己体会着现实的痛,被遗留在现实中。
  就在如此巨大的痛苦中,手心竟然还一直攥着那个指环。
  命运就此决定。
  。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逃过记忆的追击,永远。
  它总是突如其来,不带任何征兆与预感,像死亡一样猝不及防。利箭穿过胸口,又呼啸而去,留下一个碗大的伤口,然后任风通过,带走一丝丝的血迹,消失在不知名的地方。
  十几年来围起来的坚强心防,遭到了极大的冲击,全部都溃不成堤,浓而阴郁的红色液体漫了出去,铺天盖地。
  那是宛若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撬开,就冲出去无数的怨与恨,与痛苦。而有些事情,往往是很久之后才看清曾经受的伤有多深。
  痛苦得,无法思考。
  总以为自己会带着伤口平静地活到死的时候,到今天才终于强迫自己看清,自己掩藏的是多么大的一个伤。
  琉璃十几年的自我保护一瞬间被这个破旧的指环击破了,要多久才能重筑围墙,还是,已经没有可能。
  于是无视了一场阴谋的发生,默许了判官从自己这里借走勾笔,因为,我已无过多心思去关注别人,控制自己破损不堪的心就花去了我全部的精力。
  我只能努力地控制自己,让自己不发疯。
  又或者,这种没有意义的理性维护,还不如像乐景宜一样迷失在自己的国度里,要更有幸福感。
  冥冥中,在这个时候,在多年以后,在我自信自己已经平淡如水,可以面对一切,然而过去,又一次突然地回到我面前,给了我致命的最后一击。
  命运证明了缘份,机会逝去将不再追回。
  。
  。
  。
  门边一声清响,有人进来了。琉璃背对着门,禁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没有回头。
  其实,无论是可怜,同情,还是厌恶,那个人对自己的这些态度,无论哪一个,对自己来说,并无区别。
  因为在连我都不想知道的内心深处,期盼着十七岁的梦。
  那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所以任何人都伤害不了我。
  然而现在,让我自己骗自己,让我拥有最后一个奢望。
  我一直都留在你转身离我而去的那一天。
  琉璃缓缓回过头去。
  站在门口张望的人,是锦澜公主。
  琉璃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隐约有些不安,不是因为进来的人是锦澜公主。
  于是为了压下这种不安的感觉,琉璃沏了三杯茶,递给锦澜公主一杯,自己拿了一杯,还留了一杯在桌上。
  锦澜公主接过茶,却没有喝,拿在手中。
  她打量着琉璃,就像打量一个对手。
  琉璃苦笑了一下,按理说她应该讨厌锦澜公主,因为今岁应开墨色花,莫给他人做嫁衣。但是当她真的站在琉璃面前时,琉璃却只剩下怜惜,那是一种充满优越感的怜惜,锦澜公主没有莲伶那样无知,所以比莲伶痛苦;没有像乐景宜那样会自己骗自己,所以比乐景宜哀伤;没有自己洞澈,所以无法排解悲愤。
  可怜的女人,才只有十八岁。
  只有十八岁,所以对未来充满了希翼,充满活力与勇气。
  呵不知道她将来会不会有苏夕硫的决绝。
  锦澜公主觉察到琉璃复杂的目光,那种把自己看成无知小孩的优越目光,她把手中茶杯在桌上一放,敲出一个声音,在静谧的夜里回响。
  “茶不合您的口味么,公主殿下。”
  “雪衣琉璃的茶,我可不敢喝”,锦澜公主傲慢的说,“谁知道里面会有什么呢?”
  她的眼光在四周扫过,那层层叠叠的,从墙角堆到屋顶的装满怪异的谁也看不大懂的药材抽屉。却码得很整齐。从琉璃搬进来开始,这药房就有了琉璃的特色,是琉璃的巢穴。
  那些抽屉上的标记谁也看不懂,谁知道其中的哪一个装着致命的毒药呢?
  但是锦澜公主的目光就是来来回回落在靠近窗子的一个抽屉上。
  很不安,琉璃本能地怕打破现状。于是她警告地开口了:“您还有怕的东西?”
  锦澜公主冰冷的眼光迅速地落在琉璃脸上,离开了那个抽屉。
  而琉璃的眼睛就像玻璃一样,折射掉了所有的东西,那份平静看了就让锦澜公主愤而不平。
  她是为了自己也不知道也不理解的无名之火,以及担忧。
  “公主殿下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来找下属的话,那就请回吧。”
  “你赶我?”锦澜公主站着没动,她的目的还没达到,目光又落到靠近窗子的那个抽屉上去了。
  琉璃下恨心要把锦澜公主赶出去。
  “那么,您是已经知道了吧,所以才来找我。”无所谓地开口。
  锦澜公主有一瞬呆住了,然后镇定住自己,高傲地问琉璃“知道什么?”
  琉璃此时觉得心情有点愉快,很有优越感。
  “您赢不了那个人,她活着如此,她死了也一样”。
  “谁?”
  但,不要,逼我说出那个名字。
  “……白琼。”
  声线的微妙变化让锦澜公主察觉了,而那个名字的提及更是助长了她无名的火气。
  她的脸上露出嘲讽之色:“你老了,雪衣琉璃,你现在就像一个絮絮叨叨自以为在对别人说着警世名言的死老太婆。收起你那一套吧,你只不过是在等司翰来爱你,可你又无比清楚地知道他是不会来找缩在角落里的你。你个胆小鬼,想要什么都不敢去争取,你比我可怜。你是输家,只配呆在角落里”,锦澜公主嘲笑着琉璃边说边想起什么“你怕自己会受伤害,你这么聪明,一定早就想到了,恐怕他说爱你你也不敢接受吧。你只不过是一个早早准备好殉葬的死人。”
  。
  原来,连一个小丫头都骗不了。
  原来我真正骗到的人,只有我自己,一直都是。
  虽然我早已不在意,但还是不想让人指出来。
  所以,请不要告诉我,让我拥有最后一个奢望。
  。
  面对沉默着但脸色越见煞白的琉璃,锦澜公主知道自己赢了一筹,终于向门口走去。
  “对了,”偏又回过头,“你不觉得让你名扬天下的雪衣很蠢么,毒发身亡之人,看不出任何端兆,平静得就像永远睡去。这不就是它最显著的特性么?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中了你的雪衣么。哼,变态的毒药,药性让人改都没法改!”
  锦澜公主说了蠢话。
  算命的人说,今岁应开墨色花,莫给他人做嫁衣。
  “您说错了,”于是,琉璃走到窗前,拉开锦澜公主刚才一直盯着的抽屉,展示出一个配着红色绸子的雪白瓶子,“它不叫雪衣”。
  “哼,你耍我。”
  琉璃觉得自己在做一件绝望的事,两个人的绝望,但她仍然笑笑,继续说下去。
  “几个月前您问我的时候,我确实告诉您它叫雪衣,而在更早之前,在它被一个绝望的女人用于毒死她的情敌之前,它叫青莹,至于现在,白琼死后,它叫绝爱。”
  改名为,绝爱。
  绝爱,是绝对的爱,还是绝望的爱?
  她们都说了可怕的话,揭了对方的底,在可怕的感觉还没过去时,门,开了。
  第三杯茶的客人站在门口。
  。
  。
  。
  在劫难后的湖洲获救。
  琉璃是在重度昏迷中醒来的,其实她倒甘愿就此睡去,不复醒来。醒来的时候,满目疮痍,自己犯下的错。
  湖洲虽然被莲伶保住了,却也千疮百孔。
  琉璃破了相。从下巴到颈部有一道长长的伤痕,这是她罪孽的象征,她楞楞地,对着水边,用手抚mo着自己的伤痕。琉璃并不想医治它,留着这道伤,才可以在有生之年记得自己的过错。
  救治并收留琉璃的老医师却是出了名的乐天派,他劝琉璃,命运即然让你留在这世上,一定有它的道理,有它要让你做的事。
  他没想过命运是很会折磨人的,尤其是在自己都不放过自己的时候。
  老人强制性地帮琉璃医治那个伤口,他说,女孩子破相的话,会嫁不到好婆家的。
  于是,那条伤痕渐渐地淡了下去,从表面消失,深入骨髓。
  老医师很快发现琉璃的药理水平,收了她当徒弟,让她开方救人。
  罪孽压下痛苦,带着赎罪的救赎,风,过耳。
  那一天,她带着熬好的药过去看一个眼部中毒的病人。老医师告诉她是二度中毒,要小心处理。
  穿过田野的时候,好心的小孩放了一大捧花草在她怀里,田野里的芦苇一浪高过一浪,让阳光和琉璃捉着迷藏。
  愉悦。
  当时琉璃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如果早知道,会不会选择逃开她既将面对的。
  遗憾的是,她不想知道自己的选择。
  怀里的三叶草,是年少时她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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