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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玫瑰战争-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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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了口气,总算可以回家了。

想到回家,不由自主脸上就露出恬美的微笑,转过身看去,宣潇还在车门前和杨总一行人握手话别。这趟北行,收获很大。宣潇工作室与龙安公司签订了长期合作的合同,最近的协议就是那条连通几省的高速公路。龙安公司为了表达诚意,甚至连预付款都汇到了工作室的帐号上,不仅这些,最大的收获是她和宣潇之间的坚冰已悄然消融。

“冷不冷?”列车门关闭,车轮在轨道上缓缓滑动,宣潇阔步走进了房间,拉过池小影的手,亲昵地贴着脸腮。这种卧铺房间里只有两张床,除了空间小点,但条件还算不错。

“车里暖气挺高的,不冷。我们要在车上呆一夜半天呢!我们都在滨江上的学,还没凑过春运的热闹,这次也算凑了一回。”池小影很兴奋。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一起脱了大衣,挤在一张卧铺上依偎着,失而复得的恩爱让两人好象回到了热恋期。

宣潇拿起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拢在他的掌心,握牢,像是怕她受了惊吓就会飞走似的。

虽然经历了几个月的身心折磨,但能每次把小影这样揽在怀里,他觉得值得。

“小影,今年过年和往常一样,除夕去我父母家,大年初一我们回你妈妈家。还有,不准再住进你那个闹嚷嚷的公寓了。”他按捺不住为她制订接下来的生活计划。

池小影眼睛扑闪了几下,“宣潇,我们……还在离婚中!”

他真是恨起她的大煞风景,伸出手指弹了下她的笨脑壳,“这有什么难的,回去就结婚好了。”

“婚姻登记处的工作人员还以为我们过家家呢!”

“干吗管别人,是我们在过日子。”

她又傻傻地问了一个问题,“那如果结了婚我还要回工作室上班呢?”

他白了她一眼,“设计院已经有了新秘书,你回去抢人家饭碗吗?你当然要在工作室上班,天天在我眼前晃着,你放心,我也放心。小影,我不想我们之间再生些意外!”

列车在风雪中疾驰,雪光映进车窗,令她有些眩晕。

“你不是爱写点文字吗,最多我允许你上班时期做私活好了。”

啥?她睁大眼睛。

他蹙了蹙眉,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呀,我们在工作室内埋头苦干,你在上面一呆半天都不下来一步,什么象爱生命一样爱着一个人,甚至为他改变自己……”

“你偷看!”池小影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光明正大地看的。”他非常正经地回答,“不过看了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曾被一个人这样深爱过。小影,可是你的爱为什么要藏那么深呢?”

她的泪突然不听使唤,自己就涌了出来,“我怕成为你的困扰,我以为你对我只是……同情。”

“这样的同情未免奉献太大,身心相许还赔上全部的家当?”他戏谑地对她挤挤眼。

“谁让你以前那么冷冰冰的,连多看我一眼都好象是施舍。”

宣潇收起了笑意,温柔地抚摸着她的手臂,“小影,也许是我不擅于表达,才给了你这样的错觉。对于我来说,不管在外面多苦多累,只要回到家中,把你抱在怀里,拥抱着入眠,我就感到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池小影笑了,“我要求不高,以后就象这样把你的心里话告诉我就行,别再做那些蠢事来气我……唔……”

唇突地被堵住,他怕她再说过什么令他不堪回首的话,先把她吻晕了再说。

风雪中,列车在广阔天地间疾驰着,窗外的白昼一点点消逝。

天黑时分,走道上顶灯纷纷亮起。宣潇与池小影到餐车上吃过晚饭,回到房间后看了会电视,就熄灯休息了。

今天是池小影生理期最多的一天,她向来在这天都睡得不大安稳。睡到十一点多,起来上洗手间,听着宣潇睡沉的鼾声,她怕惊醒他,轻手轻脚开了门。外面走道上寂静得很,一个人影都没有。

还没走到洗手间前,袋子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深夜里象催魂似的,吓得她一时半会都不知接听。

“喂!”好半晌,她才打开了手机,捂着嘴,压低了音量。

“小影,把你吵醒了吗?”柏远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苍白无力。

池小影拍拍心口,嘘了口气,“没有,我在火车上。你还没睡呀?”

柏远停了一下,又说道:“我睡不着,我在想你,小影。”

池小影一怔,赫然笑了笑,“今晚是不是出去应酬了?”

“不, 我很清醒。小影,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先追的是你,你会和我交往吗?” 

池小影脸刷地通红,大气都不敢喘,“柏远,没有如果的。”

柏远苦涩地一笑,“没有如果,但是有梦。如果你愿意与我交往,也许我一辈子都可能是个小办事员,窘迫得为钱斤斤计较,买不起大的公寓,养不起车,可是我们会过得很幸福,说不定都有孩子了。”

池小影屏住呼吸,不敢接话,柏远今晚估计又喝多了。

“小影,你不要把我的话当成负担,我只想至少要说给你听一次,不然就没机会了。在你刚进校门时,我就喜欢上了你,但是因为我的软弱,我成了燕南南的裙下之臣,然后就一步步离你远去,直到现在。我知道我现在过得龌龊,过得无耻,想你都是对你的亵渎,但谁的心里没有一个梦呢?错过一次,就错过了终生。小影,我没救了……”说着,柏远在电话的那端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池小影无措地看着手机,不知该说什么好,“柏远,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不要往坏处想,上床睡觉,醒了后一切都过去了。”

“还能醒过来吗?小影,小影,小影……”柏远一声一声喊着她的名字。

“你爱人呢?”池小影没办法,顾左右而言他。

“我有爱人吗?”柏远突然放声大笑,“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自己,还有一个梦。小影,一个人过着辛苦不要怕,不要为环境而屈就自己,忍过去就会云消雾散,你那么乖,一定会遇到挚爱你的一个人。我不知还能为你做什么,一点绵薄之力,只当……替自己圆个梦……”

电话那端突然没了声音,寂静如死海一般。

“柏远,柏远,柏远……”池小影惊恐地喊道,不知怎么,心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在给谁打电话?”电话里没有回音,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清冷的问话,池小影吓得一哆嗦,手机“啪”地掉到了地上。

回过头,宣潇披着外衣,微怒地看着她。

“我……我上洗手间。”宣潇本来就为柏远的事和她争执过,她怕说实话,宣潇又会发飙,匆忙拾起手机,慌乱地走进洗手间。

出来时,宣潇已经不在了。

她回到房间,黑暗里看到有烟头一明一暗,满室烟雾。

“宣潇,不要吸太多烟,对身体不好。”她故作轻松地说道。

宣潇沉默着,突然一拧烟头,低吼道:“是不是那个秦医生?”

“呃,不是。”池小影忙回道。

“那是谁?你知道你在外面呆了多久吗?差不多快一个小时了。”宣潇冲上来,用力握住了她的肩膀,她疼得叫出了声,“宣潇,你不要乱想。是……柏远。”她无奈说了实话。

“你打给他的?”宣潇的怒气不减而增。

“不是,是他打给我的。”

“是什么国家大事需要这大寒夜的向你汇报?”宣潇讥诮地倾倾嘴角,手一松,她跌倒卧铺上。

“没什么大事,只是普通的闲聊。”池小影揉着疼痛的手臂,“宣潇,真的就是一个问候的电话。”有点怪怪的而已。

“你就把我当白痴吧!池小影,我问你一句,你是不是真的想和我复婚?如果你心里面有其他人,那就不要勉强,我不夺人之美。”

这还是前一刻对她情话绵绵的宣潇吗?

池小影心象被刺了一针,疼得直抽气,她闭上眼,深深呼吸了下,尽量理智地说道:“宣潇,别说这么重的话,我们好不容易重新开始,我……很珍惜。从我们恋爱到现在,我心里面从来只有你。”

“那你对天发誓,说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柏远。”

池小影无力地叹了口气,“好的,我发誓。”

宣潇突地拉亮了灯,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池小影一时睁不开眼来,她伸手欲遮住眼睛,宣潇却突地拉开,眼睛血红地瞪着她,“你撒谎,在认识我之前,你没有暗恋过柏远吗?”

跨江大桥标书发布会那天,燕南南对柏远说的话,他坐在车子里,听得一句不拉,他以为那是燕南南胡编乱造的,现在看来是有一点迹象。

池小影默默抽回手,低下眼帘,拼命克制自己,不让眼泪流出来,“宣潇,你没有过初恋吗?那只是一种朦胧的情感,并不是刻骨铭心的深恋。”

“我的初恋就是刻骨铭心的。”他大吼道。他的生命里就只容下她这么一个女人,而她却还喜欢过另一个男人,他酸得满嘴都是醋味。

“这种事不为人所左右,不知道在哪个时期会遇见谁,谁又会陪着你走完一生?如果我知道将嫁给你为妻,我在进校门的那一天起,就会站在显目处,一动不动,直到你看到我。宣潇,不会为这种事在意,你不是说过去的都已过去,要想着现在、未来。”

她温言轻道,抬头看他,他猛地转过了身,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他是说过去的已过去,可这事明明是现在正在发生,让他怎么能不介意?一种被欺骗的羞辱象毒蛇般嘶咬着他的心,疼得他双腿发软,浑身颤抖。

下半夜,他站在车门边,抽烟抽到天亮。

池小影和衣躺在床上,车内暖气再高,她依然冷得手脚冰凉。

爱就爱了,她遵从自己的心,忘怀他带给她所有的伤痛,和他重新开始。

如果,只是如果,是她带给他同样的伤痛,他也会这样忘怀吗?

池小影不想知道答案,淡淡的曙光透过车窗照进对面空无一人的卧铺,一切已经写在了眼前。

中午十二点半,列车进入滨江站。

滨江上空,冬阳高悬,天蓝风轻,温度仍很低,但这种低和北京的冷是完全两码事。

宣潇工作室的司机开着车在出口处等着,接过两人的行李,两人上了车,司机回过头看着宣潇,说道:“宣总,滨江出了一件大事。”

宣潇系着安全带,没抬眼,“什么大事?”

“昨天夜里,交通局的柏远局长自杀了。”

56

柏远的灵堂设在滨江市殡仪馆。殡仪馆外摆满了花圈和挽联,交通局的几个工作人员手臂上围着黑纱,负责接待络绎不绝的吊唁人员,有一大半是冲着好奇过来的。

柏远年满三十二岁,接任交通局长三个月不到,新婚蜜月刚过,人生正是顺风顺水之时,怎么突然撒手西去呢?

如果是疾病而终,那是无奈,人斗不过命运,可是死于自尽,那就透着诡异了。

柏远是死在家中的,死前洗了澡,刮了胡子,换了一身新衣,然后服下了一大瓶安眠药,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走得很从容,走得很安详。是他的司机和秘书发现的。早晨他有个会,去他家接他,敲了许久的门都不开,打手机又不接,只好找人砸开了门,他静静地躺在床上,象睡熟了一般,身体已经冰冷。

昨天晚上,他的新婚夫人恰好回省城娘家送年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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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员自尽,一般都是一个问题……犯了经济事件,脱不开身,又受不了牢狱之苦,一死遮百丑。可柏远刚任交通局长三个月,对各个工程、有关建筑公司还没混得脸熟,想犯事都难。以前在城建部门做拆迁工作,离任时是经过权威部门审计过的,大红公章盖着,证明他非常廉洁自律。

说是情感上出事,那再大的罪也犯不着自尽呀!最多被别人戳戳指头,说生活不太检点。这种事柏远也不可能犯呀,人家还在新婚中呢!

柏远的死成了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了。

有个算命的偷偷为他卜了一卦,说这个交通局长的位置犯凶,有镇得住的人才能坐。你看吧,上任交通局长是进了牢房,现任的是自尽,下一任如果火光不旺的话,也不会有好下场。

这传言迅即在滨江城内被传得铺天盖地,也算是对柏远之死唯一一个非官方的交待,同时,也把一帮窥探交通局长之职的人吓得退后三步。市政府无奈,只得让交通局常务副局长以副代正主持工作。

池小影买了束白菊,默默走进了灵堂,柏远身着黑色的大衣,安静地躺着,双目紧闭。

她鞠躬三次,放下菊花,走到柏远身边,泪不由自主就掉下来了。

昨晚在车上接电话时,她有不祥的预感,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是要自尽。如果知道,她会陪着他一直讲话,讲到他放弃这个念头。

她的父亲也曾是以这样的方式了却了生命。

自尽,是对生活无法面对到了极限,需要无尽的勇气,才能做得出来。

柏远也到了这样的地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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