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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十八钗-第2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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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马车,才觉得相比而言,还是船上舒服,颠簸到了积水潭宁园,觉得浑身上下散了架似的,三个孩子连同两个姨娘都洗洗睡了,只有女主人睡莲还带着朱砂等人打点从南京带来的风物,预备明日送给世家好友。

添饭和添菜两姐妹这六年留在宁园打点,工作很清闲,都已经是母亲了,添饭身材窈窕依旧,而添菜吹气似的膀大腰粗,面若满月——而且还是双下巴,很难想象这是一对孪生姐妹。

看着朱砂惊异的目光,添菜不好意思的说:“生三丫头的时候难产,差点一尸两命,后来足足坐了三个月的月子,每天各种补药、补品的吃着,胖了之后就再也没像添饭姐姐那样瘦下来……”

见缝插针的,两姐妹将这六年亲戚世交家里的变化和睡莲她们细细道来:

先说本家永定伯府,在睡莲离京的那一年就分家了。二房和七房是庶支,随便分了些产业就打发了,这两房没吱声,卷铺盖走人,单门独户过日子去了。

说到这里,添菜惊叹道:“……夫人,奴婢以前小瞧了这位寡妇二老太太,丈夫去了那么早,老太太将诸多儿女抚养成人,娶媳妇的聘礼、嫁女儿的嫁妆一样都不差,居然还攒下了不少家私呢,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东城置办了六进的大宅子,家里安排的井井有条,反而是现在过得最好的一房人。”

二房的事情睡莲是明白的,二老太太以前在府里暗中对许三郎多加关照,许三郎才不至于彻底走偏了。许三郎出人头地后,也反过来暗中招抚二房,那东城六进大宅院就是他送给二老太太的。

而五房自诩嫡出,在分家大会上着实闹腾了一阵,五老太爷和五老太太仗着是嫡出长辈,其唾沫星子都要将永定伯夫妇淹没,骂他们不孝不义、卸磨杀驴,永定伯夫妇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可“中场休息”后,五老太太和五老太爷突然面色煞白,转变了态度,在永定伯夫人提出的分家协议上签字画押,当夜就搬到五老太太的陪嫁宅子里去了。

五房这对极品夫妻,以前给宁园使了多少绊子,添菜谨记于心,她点评道:“估摸缺德事做多了,永定伯夫人早就防着他们呢,留下把柄,等的就是分家那一刻做杀手锏用的。”

五房就是个烂泥潭,五老太爷爬灰,把儿媳妇弄到床上暖被窝,而五老太太和小叔子七老太爷有染,这些雪姨娘都告诉睡莲了,永定伯夫妇隐忍不发,就是在等待时机。

睡莲的娘家没有什么大变化,最小的宁康和宁勘都娶妻了。当家人颜宁嗣也当了父亲,随着嫡长子的出世,大房的宁珂一家,还有七房和九房打算分出去单过,但是宁嗣和妻子秦氏哭天喊地的求三房人留下,分家之事最终不了了之。

琪莲几年前嫁给姚家二郎,生了个女儿,不久后,姚家老太太去世,姚家也分家了,姚府留给大房,姚二夫人带着大郎二郎两家人还有忠贞夫人姚知芳出去单过,现在大郎和二郎都丁忧在家……

添饭添菜如此这般说了几户人家,睡莲撑不住困了,摆摆手道明日再说,两姐妹于是给女主人铺床。

卧房里的青花大缸填满了冰块,很是凉爽,睡莲几乎挨着枕头就要睡着了,添饭在外头(。kanshuba。org)看书吧纱帐,突然间,睡莲猛地想起了什么,问道:“下午下船时,我听颜七爷说,燕京盛传大运河上船只闹鬼是怎么回事?”

添饭说道:“都是些茶楼饭馆的小道传闻,说什么半夜听到大运河有人哭泣喊冤,有人好奇提着灯出去瞧,结果被水鬼拉到河里淹死了,所以船工们大多吓得都不敢出来瞧,后来又听说有胆大的船工趴在板壁上偷偷往外瞧,说看见河上有一艘鬼船,那船上挂满了白帐和白灯笼,空无一人,只见一个浑身缟素的闺门旦在船上唱戏。”

听到闺门旦,睡莲心头蓦地一紧,问道:“唱的是什么?”

添饭说道:“依稀听见是牡丹亭游园惊梦,还说那戏子唱完之后喊冤呢,闹得人心惶惶。燕京还有人提议在运河边为那冤死的戏子建一座庙宇,镇一镇。”

睡莲顿时睡意全无,如此看来,有人存心利用落玉之事大做文章了。

许三郎半夜放回,见妻子秉烛守候在卧房,便知是为落玉一事担心了。许三郎冲进净房洗去一身臭汗,松松垮垮披着寝衣出来,将睡莲半拖半抱进帐子里,摁倒躺平,说:

“没事了,睡吧,落玉的棺椁皇上亲自看了,翡翠扳指也给了,皇上很悲痛,命人厚葬,赏了我勋田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是燕京戏子喊冤闹鬼的传闻——皇上难道不疑心么?”

许三郎一笑,说道:“说起来,我还要感谢这些乘机造谣的人呢,他们把事做的太绝了。起初皇上听到风声,就立刻派锦衣卫暗探和通政司的人去查访,结果查出是人装神弄鬼,而那些人和南昌的赵王有些瓜葛。”

睡莲目光一亮,说道:“我七哥哥就是通政司的人,难怪他今日接我时会说那番话,原来是在暗示我皇上已经知晓此事了。”

“通政司的耳目遍布底层民众,他们的消息最灵通,他们就是皇上的眼睛,只不过不像锦衣卫那样有逮捕权。”许三郎顿首道:

“落玉之死是保密的,那些装神弄鬼的人怎么会知道此事?除非他们就是凶手,所以杀害落玉,包括沿路阻截我和皇上的替身都应该是赵王的人,不仅如此,他们还想借着落玉之死离间我们君臣、还有皇后和皇上的夫妻情分,殊不知过犹不及,反而露出马脚,皇上说他不会怪罪我和皇后的,得想法子除掉赵王这个心腹大患。”

睡莲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许三郎很快打起了呼噜,他真的太累了。

夫妻同床共枕七、八年,许三郎的轻微呼噜声从开始的“扰民”,变成了现在的催眠,睡莲慢慢步入睡眠状态,只是内心还存留一个念头:谣言刚开始传开时,若皇上真对许三郎和皇后深信不疑,就不会立刻派通政司和锦衣卫调查了。

伴君如伴虎,别说是皇上,颜如玉当了皇后,也很难亲近了,我和她在一起说话,哪怕是在聊家常,气氛也渐渐从以前的朋友变成了君臣,颜如玉说话的语气也越来越强硬,令人不容拒绝,那不是朋友之间的有商有量,而是上位者的命令,人心难测啊,以后要更加小心才是。

这一夜睡莲保持这半梦半醒的状态,早上起床时,许三郎神清气爽,睡莲却颜色憔悴,按照规矩,刚回来肯定是要去永定伯府祭祖,毕竟星河和子凤进祠堂跪拜祖先后,才能正式记入家谱。

所以睡莲强打起精神,一家五口去了西城永定伯府祠堂,还请了徐家族长到场,将星河写在雪姨娘名下,永定伯府的人见到星河,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幸灾乐祸——我还以为顺平侯夫人能专宠一辈子呢,还不是被人钻了空子去。

许三郎借口还有事,没有留在伯府吃中饭,拖妻带口的回宁园了,睡莲在归田居补眠,许三郎则在外书房会客。

没想第一个客人居然是圣眷正浓的威武伯,他一进门,就抱拳施礼,口口声声叫许三郎妹夫。

许三郎虎躯一震,不解其意,那威武伯笑道:“你房里伺候的丫鬟添衣,是我失散的异母妹子,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好歹给她一个妾侍的名分吧。”

作者有话要说:威武伯终于查清楚了,添衣是“你妹啊”。如玉的变化是必须的,她这么做也没有错,一国之母啊,屁股的位置决定脑袋。

其实仔细想想,唯一不变的还是姚知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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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宋代汝窑【碗】,乾隆内刻御题诗一首,大英博物馆。许多宝贝就这样被他祸害了。

235小子龙英勇护亲人,睡莲花绽放睡莲池

当初威武伯思慕添衣不成;许三郎送给一个绝色的歌姬;他已经放下此事;可去年(。kanshuba。org)看书吧父亲遗物时;他从一个暗格里找到一副画像,画像中的女子居然和添衣有七八分相似,顿时心下生疑;找了以前跟随父亲的亲兵问话。

威武伯是当家人;亲兵自是不敢隐瞒,将旧时父亲的外室触壁而亡、女儿被发卖的往事说了。

威武伯当时就疑心添衣的来历,于是命手下暗访买走添衣的路牙婆,路牙婆在金钱和武力的夹攻下;终于招供说添衣担心大户人家怕麻烦不敢买她;就塞给路牙婆一枚熊虎斗玉佩,求牙婆改口说自己是一个小军官的女儿。

那件玉佩是汉朝的古物,路牙婆一直留着,准备带进棺材,亲兵仔细看了那个玉佩,确定是将军素日经常佩戴的,如此一来,添衣的身世就真相大白了。

威武伯从小在西北长大,是个豪放的汉子,心头上的人变成亲妹子,他也就是郁闷两天就接受了,心想无论如何,添衣都是自己的异母妹子,就是瞒着自己的母亲,也要给妹子一个安定点的生活。

顺平侯在西北时和他有过命的交情,此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妹子跟着他也不冤,只是做一个没名没分也没有任何保障的房里人太委屈了她了,干脆和许三郎挑明了妹子的身份,想必有了自己这层关系在,顺平侯不会亏待妹子的,所以就有了抱拳叫许三郎“妹夫”这个举动。

许三郎果然愕然,威武伯将暗中调查添衣的来历一一道来,还打开那卷泛黄的画轴为证。

威武伯也是燕京响当当的人物,他不可能为了一个侍妾的身份蒙骗自己,所以许三郎顿时有九分信了,暗想这添衣还真是红颜祸水,在南京还险些被太子看中,原来是这个来历,难怪看起来和其他丫鬟不同。

只是许三郎以前为了稳住威武伯,是暗示过添衣已经被他收房——他当然不会说其实是老婆不答应,惧内这种事自己明白就好,宣扬出去他顺平侯在军界就没法混了。

威武伯的要求并不过分,一个妾侍而已,可是他以前对睡莲信誓旦旦保证,绝不纳妾的,现在真是骑虎难下、左右为难了。

许三郎脑子灵光一闪,忙说道:“你我是生死兄弟,我岂能厚颜以兄弟之妹为妾?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真相大白,我会为她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把她送回去,你做哥哥的另行聘嫁,给人做正室夫人如何?”

威武伯揶揄一笑,问道:“侯爷舍得么?”暗想,以前我要过一次,你没给嘛。

许三郎打肿脸充胖子,说道:“你我是什么交情?她是你亲妹子,我岂能唐突。”

“好!侯爷义薄云天!我没白认你这个兄弟!”威武伯拍案道:“此事你知我知,我母亲不喜这

个外室之女,此事定要满着她老人家,我找个信得过的弟兄偷偷嫁出京城过日子吧,我父亲泉下有知,也就瞑目了。”

许三郎暗想,这样的话添衣将来有靠,总比孤老一生或者嫁给宁园小管事强多了,睡莲应该不会有什么异议的。

送走威武伯,许三郎处理了一会公务,心里到底惦记着添衣的事,于是提前回到内院归田居,此时已经快要到晚饭时间了,睡莲那么累,此时应该还午睡未醒。

归田居大院的梧桐树下,七岁的子龙正手把手的教三岁的子凤一套入门的拳法,子凤兴致缺缺,时不时瞅瞅树梢上挂着的九连环,子龙拎着弟弟的耳朵训了几句,还指着旁边有板有眼、照猫画虎练拳的星河说道:“你看看,连妹妹都比你打的好,亏你还是个男子汉,将来怎么跟着我上沙场打鞑子?!”

子凤红了眼圈,看着梧桐树下两兄弟(三叔自动将还珠格格剔除)许三郎只觉得好笑,子龙把老子我教训他的话原封不动的送给了他弟弟,以大欺小。

嗯,是不是要给子凤添一个小弟弟,让他也享受一下做兄长的威风呢?太医说女人生孩子太过频繁会伤元气,所以徐三郎这三年一直用鱼鳔套在小兄弟上避孕,可是经过秘制处理过的鱼鳔不太结实,用力过猛时很容易破裂,而且这种情况基本总是出现在小兄弟“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突然一个急刹车叫停,换下破损的“轮胎”从头来过,真是大煞风景。

许三郎示意伺候孩子们的丫鬟妈妈们不要声张,自己悄无声息的离开大院,去了卧房。

睡莲居然已经醒了,眯缝着眼睛像是在想事情,许三郎说道:“既然醒了,就起来吧,待会就吃晚饭。”

睡莲懒懒道:“在船上差不多一个月没睡安稳的床,这会子骨头恨不得长在床上。”

青花大缸放着冰块,室内很凉快。黄花梨架子床下有一支雪白的夏袜,定是睡莲熟睡时不经意蹬掉的,许三郎捡起袜子,坐在床尾,从薄被里摸出一只光溜溜的脚来,纤细的脚踝似乎轻轻一捏就会折断似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妻子看似柔弱的外表下,有一颗强大的、难以捉摸的心灵。

许三郎献媚似的给老婆套上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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