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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剑如虹(全)-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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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戚少商,貌似这xx 主义跟少商他们的组织是对立的吧?即使因为抗日而合作,两者之间实际上早晚都会水火不容,但是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介意我去接受这般xx主义革命理想教育。
或者戚少商他根本就是个脚踩两条船的……
我不再介意他身上有多少秘密,我只是越来越担心他的安全。
忽然间就无限怀念起最初的那段日子,我们只是普通的报社记者,穿梭在前线后方,为抗日救国秉笔直书奔走呼告;还有办报的那段日子,每晚挑灯夜战以笔为刀,书写民族壮志报国情怀。
那样的日子是不是再也不会来了?
我曾经不只一次对人说,我只是个书生,喜欢握笔胜过拿枪,此生只愿一挥拙笔写江山,我想戚少商本也是这样的吧,只是时局世事半点不由人,再怎样不想低头不想屈服,到最后都由不得自己。
只怕这样安逸的苟且偷生的日子也不会持续多久,只是我没想到会结束的那么快。
一个星期后,日本宪兵突然间出现,包围了这里,原来外国人的地盘也不是绝对安全的避风港,日本人的气焰越来越嚣张。
戚少商被他们带走了,他的伤还没有好……
不知是谁泄露了秘密……
而我,由于老外的极力担保,才免于被当作同党一起被抓走。
可能的话,我愿意和他同生共死,但是如果我能活着想办法救他出来,我当然会选择后者。
但是如果连他们的组织都无能为力的话,我一个人又怎样才能救他?
我甚至被人怀疑是那个泄密的人……
正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森田俊一派人请我到日本军部走一趟。
见到这个小日本人时,他神情淡然又掩饰不住的得意,我知道戚少商的命捏在他的手里,生死只凭他一句话。
他曾经预言总有一天我会来求他,他赢了。
“你放了戚少商,我就答应你帮你做事!”我直接了当的开口说道。
我不能让戚少商死,无论如何都不能。
他说,如果他出了事,我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这根本就是个悖论。
森田露出满意的笑容,“你答应为我做事,我很高兴,但是我不放心,因为你是戚少商的朋友,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和他一样是重庆政府派来的特工?所以——” 他推过纸和笔到我面前,“你顾惜朝在上海新闻界的名声够响,我只要你用你的名字帮我们做宣传,你说的话可以全是谎言,你做的事可以掩人耳目,但是你的文字,白纸黑字骗不了人!”
原来他要我做他们的御用文人。
“写吧!”他说。
“写什么?”我木然的问。
“中日亲善友好的文章。顾先生文采那么好,这样的文章难不倒你吧?”他笑得云淡风轻看在我眼里却无异于魔鬼,“稍后你的文章会在我们的嫡系报纸上发表。”
然后很快我就会在新闻界身败名裂,被所有人指为汉奸文人!
森田俊一,你果然够狠!
“写吧,一篇文章换一条命,很划算吧?”他还在“循循善诱”。
一篇文章换一条命?
用我的名声换他的命……那么好……
我拿起笔,手却在颤,仿佛那笔有千斤重。
耳边是森田俊一冷冷的笑声,“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征服上海新闻界,也会征服你!”

(二十二)
手握着笔,笔端触到纯白的纸面时,却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直刺到我的心里。
入行已有两年,从最初《申报》最年轻的记者到后来《明报》的台柱,顾惜朝的名字,顾惜朝的文章,虽然名头说不上有多么响当当,但至少代表的都是中国人的声音,从来都是。
笔尖点着纸面,晕出一个黑色的墨点,却难再多走出一个笔画。
“哼!”看出我的迟疑,森田冷笑一声,“戚少商已经被关了三天了,他身上有伤……‘七十六号’可不是个会善待囚犯的地方……”
我的手一抖,白纸刷地被尖尖的笔端划出一道口子,裂开的边缘泛着黑色的墨迹。
把上面两页纸揉成一团丢掉,我咬咬牙,在下面干净的纸上挥笔疾书。
我知道,等明天的报刊一出,全上海甚至全中国都会知道,顾惜朝这个名字,已经加入了敌人的阵营,这个污点会跟着我一辈子。
但是,我怎么能看着他死,我要救他,哪怕是毁了我自己。
十分钟之后,森田看着我的文章满意的笑,说出口的话却是阴森森的,“我真是低估了戚少商对你的影响力,看来我得到的情报不假……”
“什么情报?”我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你和戚少商的关系……”小日本笑得不怀好意,“果然不同寻常……想不到顾先生你……哼哼……”
居然是这种情报?!我顿时感到全身无力的颤抖,“你想怎么样?”
“你放心,我说一篇文章换一条命,我不会食言。但是,如果我放出消息,说戚少商的情人——”说“情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故意拉长了声调,“其实是我们的人,你说,中国政府还会不会信任他?”
“你……”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却感觉不到疼。
“到时候,根本不需要我们动手除掉他!”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们……?”
“需要吗?你做记者这么久,难道还不明白想抹黑一个人是根本不需要证据的!只需一只手一只笔,再加上众人攸攸之口就足够了!”
此时我只有深深的无力,自己的把柄全在他手里,我还能怎么办?
他得意的看着我,笑得像只狐狸,“何况这根本就不是‘抹黑’吧?” 
少商……我空虚无力的大脑只剩下他的名字他的身影,他神采飞扬的笑,他坚定的凝眸,我怎么可以让他跟我一起身败名裂?
我抬起头,看了森田一眼,淡淡的说道,“你有什么目的就直说吧。”
“很简单,跟那些抗日分子断绝往来!”他扬起我刚刚写成的文章在我眼前晃了晃,“反正从明天起,那所谓进步爱国的新闻界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不如站到我们这一边?”
这好似商量一般的语气,事实上我却根本没有选择余地,没有回避的退路。
“好——”半晌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你放了戚少商,让他安全离开上海,我就答应你。”如今他的身份已经暴露,断无继续留在上海的可能了。
“成交!”森田痛快的说了两个字,然后抓起电话通知“七十六号”放人。
我转身就走,这个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多留。
“你要去哪?”他厉声喊住我。
我回头看了看他,不想说话。 
“你忘了你刚刚答应我,跟那些抗日分子断绝往来了吗?”他的神色颇为不悦。
我却坚定的说道,“我要看着戚少商安全离开!”
“好!”没想到他答应得这样快,“我给你三天时间安排戚少商离开上海,三天之内若是看不到你乖乖回来报到,你知道后果!”
我迅速跑了出去,只有三天,只有三天!
我没有去“七十六号”接戚少商,而是直接坐车回家,把屋里所有可能被装窃听器的地方都翻了个遍,未发现有什么可疑,便立刻打电话给息红泪。
“是你?”息红泪很惊讶,“什么?他们肯放了少商?”
“是,但是只有三天时间,请你尽快联络组织安排他离开上海!”我自己根本做不了什么,只有求助于他们的组织。
“好!”息红泪爽快的答道,“我马上去接他,尽快帮他安排。”
“一切都拜托你了!”
放下电话,环顾空荡荡的屋子,忽见窗外有人影,小日本一定是派了人监视我。
我不由的苦笑,终是要分开了,不知以后还没有再见的机会?
忽然想起当初他要去北平时在火车站偶遇,他说,“我怕看到你,就不想走了。”
所以现在我不想去见他,我怕看见他,我也无法忍受那种从此人生各西东的痛。
原来天下真的没有不散的宴席。

第二天上午,息红泪竟是找上门来。
我不免担忧,“有人在监视我,你不怕……”
“放心,”息红泪微微一笑,“我自会向日本人解释。”
果然是个厉害的女人!戚少商的身份暴露了,这个他名义上的女朋友,却依然有本事保住日本人对她的信任。
“少商现在在医院,状况还好,但是——”息红泪柳眉微皱,“组织却不准他离开上海!”
“不准?”我惊讶不已,“为什么?”留在这日本人是不会放过他的!
“我也不明白,”息红泪黯然的说道,“但这是组织的命令!”
“命令?又是命令!”我不无嘲讽的笑道,“我知道你们一切以国家以大局为重,难道就一点都不顾惜成员的性命吗?”
息红泪轻叹一声,从包里翻出一份报纸,报头上斗大的“中华日报”让我的身子不由的僵住了,亲日派的报纸,我的文章……
“这是你写的吗?”她问我。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
“最近很多传言,”息红泪看着我,缓缓说道,“说你是日本方面的人,所以你阻止少商锄奸还打伤他;卷哥给少商安排的藏身之处那么隐秘,连我都不知道,却被日本人发现了,你想不被怀疑都难;如今你又在帮日本人做宣传……”
“哼……”我却只有一声苦笑,果然短短时间里,我就离身败名裂不远了。
“我想,组织之所以不准少商离开上海,怕是对他起了疑心……”
“你的意思是……是因为我?”
“他和你走得太近……而且,这次他这么容易就被日本人放了,难免不被怀疑。”
这么说,我牺牲自己的名誉给他换来一条生路,难道也是错的?那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救他?
我深深的呼吸一口,“你放心,以后我跟他不会再有什么关系了……”是不是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影响到他?“息小姐,帮他离开上海吧!我知道你不想违抗组织的命令,也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少商送死!”
良久,息红泪才点了点头,“好……”她看着我,笑了笑,“其实我猜得到,你是为救少商才不得不受日本人胁迫……你放心,我不会让少商送死的,我这就去安排!”
息红泪转身离开,我却忽然叫住她,“息小姐,如果他能够离开,会去哪?”
“重庆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或者是因为,即使日后分开了,我至少知道他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心里是不是就会踏实一点?

息红泪走后,我忽然很想出去转转,闷在房间里我气都透不过来。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望平街,果然整个上海最让我念念不忘的就是这条报馆街,我猜他也是吧。
然而这段时间,这条街很不平静,报界坚持抗日宣传的态度彻底惹恼了日本人,于是日方授意“七十六号”大肆制造恐怖事件,以逼迫报界屈服。 
翻看这些天的报纸,我知道不少报馆被“七十六号”的特务放暗枪、丢炸弹,不断有记者被绑架甚至暗杀,前不久,《大美晚报》甚至遭遇一批武装分子明目张胆的闯进报馆袭击……“七十六号”那份黑名单不是作假的,他们是铁了心一定要要征服新闻界。
路过《申报》报馆,发现报馆门窗都有被损坏的痕迹,显然是遭遇过“七十六号”的袭击,然而最叫我触目惊心的却上大门上那一条白色绸缎,中间结了大大的挽花。
我顿时心里一凉,一定是报馆的同事被害了。于是我不假思索的走了进去。
果然顺着那隐约传出的哀婉肃穆的乐声,我找到二楼的会堂,一场追悼会正在进行。
遥望前方中间的那张照片,我不禁闭紧了双眼,是张华亭,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记者,还那么年轻就……
当初是陈老师,现在是张华亭,他们究竟要害死多少人才肯罢手!!
“顾惜朝!”不知是谁发现了静默在后面的我,怒气冲冲的喊了一声,所有人都扭过头,齐齐望向我,眼里分明都是掩盖不住的愤怒和厌恶。   
“你这个汉奸走狗来这里干什么!”昔日的同事对我毫不留情的谩骂。
我才意识到自己已是今时不同往日。
“你滚!这里不欢迎你!”
“我们不需要你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不行!不能放他走!”又有人喊道,“我们收拾了这个汉奸卖国贼,为华亭报仇!”
我知道我应该立刻走得远远的,可我的脚却像灌了铅似的,半步也挪不动。
我看到从前在《明报》的那些同事也在这里,红袍、劳二哥、老八……他们都在这里,都是那样仇恨的看着我。
眼看着这些人就要一拥而上,“住手!”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阻住了他们,是《申报》的总编。 
“总编……”我喃喃叫道,然后看着他从前排穿过人群走到我面前。
“小顾啊……”总编还是像从前那样叫我“小顾”,我的鼻子一酸。
他看着我,好久才缓缓说道,“我不相信我会看错人,小顾——”他拍拍我的肩,语重心长,“你记住一句话,懦夫畏死终须死,壮士求仁几得仁!好自为之吧!”
我用力点点头,抽身跑了出去。
我是不想然他们看到我忍不住的眼泪,懦夫畏死终须死,壮士求仁几得仁?难道我会不懂吗?可是,没有给我机会让我舍身成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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