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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梨花溶-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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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会拉着他满镇子乱逛,看见结冰的河不觉得冷反而兴致勃勃,异想天开用剑在冰上挖一个洞,然后捉鱼来烤着吃;看见满林子的梅花,她也没有风花雪月的心肠,反而昂着下巴很骄傲的说江北的沙漠才叫壮观,日落时分像满地的金子在流动……
  
  他本以为自己喜欢的是梨儿那样温柔娴静的女子,而不会是像殷无双这种恣意飞扬、安静不下来的姑娘,但奇异的是,看着她,他无法将自己的目光移开——殷无双身上有旺盛的生命力,她不多愁善感她也不喜欢伤春悲秋,但就是这种豪爽干脆让她显得与众不同。
  
  面对着宋仰秋的沉默,殷无双追问:“你为何不回答?你喜欢我的对不对?”
  
  她还是这么自信满满,宋仰秋牵出一抹苦笑,为她穿好鞋袜,起身退开一步,“无双姑娘,我——”
  
  “你想说你不喜欢我?”殷无双也站起来,红色裙裳艳烈如火,“如果你不喜欢,为何不拒绝我去找你,为何不拒绝跟我出游,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你不愿意?”她紧紧的盯着他,像要看进他心里,“你——喜欢我的,是不是?”
  
  宋仰秋全身一震,嘴唇动了几下竟然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这个姑娘还是这么得理不饶人,咄咄逼人,但又该死的一针见血,不容人反抗。
  
  就像她所说的,如果他不愿意他可以拒绝,但他没有,每一次他都心甘情愿的随她出去了,有时候见她过了约定的时辰还没来,甚至会忧心她是否出了意外。
  
  这种心情,本以为只会因梨儿而产生,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殷无双有了朋友之外的别种感情。
  
  宋仰秋心思百转,末了终于慢慢吐出一口气,“是,我喜欢你,但是,”他唇边的苦笑蔓延进清明的眼里,“你知道,我配不上你。”论家世才貌,相信有很多男子比他更合适。
  
  殷无双明艳的凤眸里闪过惊喜的光芒,听到他后面一句却嗤之以鼻,“我不管什么配不配得上,只要你也喜欢我,我就要嫁给你。”
  
  宋仰秋看着她灼亮坚定的眼,失神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摇头道:“有些事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儿女婚事本就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特别是姑娘家,哪能凭她一人做主呢?
  
  “反正这件事不用你操心,我会解决的。”殷无双挥挥手,咬咬唇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等我回来,回来我就嫁给你。”她回名剑山庄一趟,然后就再也不走了。
  
  什么?宋仰秋愣愣的她,殷无双脸上有点红,看来是第一次主动去握男子的手,但眼神还是那么耀眼,仿佛她说出口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
  
  两天后,殷无双果然又驾着马车风风火火的离开了,陆明旸对着马蹄扬起的灰尘喃喃自语:“终于走了,养这匹马不知费了我多少功夫……”果然什么人养什么马,跟殷无双一样难伺候,不是好饲料还不肯吃。
  
  温宛梨在一旁听见了,忍俊不禁,扯了扯他的袖子,“好了,回屋吧。”这男人有时候真像个小孩一样,不知他们的孩子长大后是否也像他?
  
  “遵命,娘子。”陆明旸现在是唯妻命是从,宛梨叫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
  
  这两人甜甜蜜蜜,宋仰秋却只觉怅然若失,这一次与第一次分别时不同,他望着殷无双逐渐远去的背影,有几次都想开口唤住她,但话到嘴巴却叫不出来。
  
  是胆怯,怕她一去不回?还是害羞,不敢当众表露自己的感情?抑或是心怀期待,觉得她终会带着好消息回来?
  
  宋仰秋心乱如麻,却真真正正的是失魂落魄了,给病人把脉时也会忽然发起呆来,惹的医馆上下都忧心忡忡,要知道他们少爷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宋老夫人听闻之后,是一半担心一半欣慰:看来秋儿终于从梨儿的情伤中走出来,能够为另一位姑娘牵肠挂肚了。
  
  虽然还没见过那位殷无双姑娘,但孙儿喜欢的也该是好姑娘吧,只盼她不要让秋儿失望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你忍忍,很快就给你个老婆~
  
  霸王滴筒子们偶尔浮一下水嘛,宽面条泪


  
那年月光
  

  日子一天天冷下去,逐渐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时候,陆明旸生怕温宛梨受寒着凉,盯着她穿了很多层厚衣裳,如果不是宋仰秋说适当走动对身体有益,大概他会硬逼着她天天裹着棉被躺在床上。
  
  其实她现在已经很像一个圆滚滚的棉球了,温宛梨看着身上的厚棉袄叹气,端着刚出炉的一笼包子走进大堂,墨寒正坐在里头喝茶。
  
  墨寒穿的跟陆明旸一样单薄,薄薄两件夹棉的袍子,陆明旸说他们有内功护体,不怕冷。
  
  也许他们真的不怕冷,但同样会受伤会流血。
  
  温宛梨的视线触及到墨寒袍子下的腿,他坐着的时候看不出什么异样,但她知道这份恩情他们一辈子也还不了。
  
  温宛梨暗暗吸了口气,平复起伏的心情,微笑道:“墨寒,吃包子吧。”
  
  墨寒抬起眼,看见摆在面前的热腾腾的包子,圆圆胖胖,就像一只饱满多汁的桃子,单单闻着那面香味,就让人心里也暖了起来。
  
  “谢谢。”墨寒放下手中的茶杯,拈起一个包子,慢慢咬了一口,香软温热的触感瞬间充满齿颊,刹那间让人想起一些同样温暖而美好的回忆。
  
  温宛梨扶着腰缓缓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到墨寒眸里隐约露出的一点怀念,忽然心有触动,生出一点酸一点苦,“墨寒,真的很谢谢你救了明旸。”如果没有他,明旸大概就再也回不来了。
  
  但墨寒却因此而瘸了一条腿,墨寒从不说他恨不恨怨不怨,但一个正值年青力壮的男人,就这么瘸了难道真的连一点遗恨都没有吗?不管如何,是她和明旸欠了他,对不起他。
  
  墨寒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你不必谢我,我和陆明旸之间,不讲恩情。”
  
  什么?温宛梨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墨寒却沉默着,只动了动漆黑的眸子,看向门外的院子,院子里落了积雪,水井边陆明旸正挽着袖子洗衣——井水太凉洗衣又费力,所以他不再让宛梨动手。
  
  衣袖虽然挽起,但还是被水打湿了一半,笨手笨脚又喃喃低咒的样子,实在不像一个无情的杀手。
  
  事实上,陆明旸从来不无情,他杀人只是因为他别无选择,他原本就是个心肠很热的男人,善良、明朗,并且不吝于付出。
  
  他们虽同在无极门,但各自有不同的师傅,井水不犯河水,没有相交所以并不相识。
  
  后来之所以相识,是源于陆明旸的“多管闲事”。
  
  墨寒眼神有些悠远,想起那刻骨铭心的一日。
  
  那天他没有完成严沛交待的任务,所以被当众罚以三十鞭刑。
  
  三十鞭刑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并不轻,但他跪在那里只是一声不坑,满脑子想的还是那笼子里的小牛犊。
  
  那只小牛犊刚出生不久,皮毛是柔软的淡黄色,一双眼很大很清澈,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孩童。
  
  而那天的受训任务就是将小牛犊杀死,并且将皮完整的剥下来。
  
  严沛训练人的法子一向如此,无情到冷酷,但这是他们的师傅,比他们强大比他们地位高,他们没有任何反抗的资格和余地。
  
  这个任务的重点不在于考验他们的刀功和谨慎,而是想断绝他们的同情之心,教他们即使在面对无力反抗的对手时,也要狠下心去杀人——比强大的敌人更可怕的是柔弱的对手,因为面对他们,你根本不忍心去伤害。
  
  他杀死了那只小牛犊,但终究没有将它剥皮,当时他沉默了很久才进了笼子,然后一进去就将它一刀毙命,死亡来得太过迅疾,那只牛犊的双眼里甚至还保留着前一刻的明亮欢快。
  
  他不是仁慈,他只是害怕看见恐惧、哀求以及绝望。
  
  他没有完成任务所以要接受鞭刑,严沛没有亲自执行,只是点了两名弟子给他施鞭,然后就转身走掉了。
  
  他跪在地上,默默数着落在腰背上的鞭子,极力忽略那痛楚,数到“十八”的时候,有人扑过来挡在他背上,他愕然抬头,就见到一张笑吟吟的脸,眼眸明亮的就像那只小牛犊,带着直透人心的善良和柔软。
  
  后来他知道那个为他挡鞭的少年叫“陆明旸”,明亮的晨光。
  
  陆明旸不管不顾的硬是替他挨完了剩余的十二鞭,奇怪的是他们的师傅都没有插手阻止。
  
  完了之后,两人被丢在一间屋子里,还有一瓶金创药。
  
  “哎呀,痛死我了!”那个在挨鞭时一声不吭的少年却大呼小叫起来,眼里却含带着笑,看着他,“喂,我叫陆明旸,你叫什么名字?”
  
  他默默的趴在床上,不理会。
  
  陆明旸故作哀怨,垂头丧气的跟他并排趴在一起,“人家好歹也帮你挨了鞭子,竟然连个名字也不说。”
  
  他冷冷的回了一句:“我可不会感激你。”是他自己自作主张,明明不是同一个师傅,还跑过来凑什么热闹。
  
  陆明旸不以为意,抓起金创药,笑吟吟道:“我帮你上药吧,明天还有训练呢,”接着一句话截断他的拒绝,“然后就轮到你帮我上,谁也不欠谁。”
  
  他无话可说,只是默默趴着,任陆明旸给自己处理伤口,鞭痕处火辣辣的疼,他慢慢有些困倦,恍惚间闻到淡淡的药香,还有那个少年抚过腰背的手指带来的一阵清凉。
  
  临闭眼前,他看见从小窗子里照进来的月光,明亮如水,像陆明旸的眼。
  
  自那以后,他们就莫名其妙的认识了,陆明旸当年十二岁,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后面,不管怎么冷口冷面也吓不走他,照样笑嘻嘻,脸皮十分之厚,遇到这种无赖的人,他纵使再冷情,也终究投降。
  
  无极门里没有敌人,但也没有朋友,奇异的是他们却慢慢的成为了比朋友更坚定的兄弟,出生入死共同进退。
  
  后来陆明旸为他挨过刀,他也为陆明旸挡过剑,他们之间,谁欠谁早已算不清,所以也无所谓什么恩情不恩情——兄弟之间,不需要那些东西,只要一句话,甚至不需要言语,我就知道你心里的想法。
  
  就像陆明旸从没有问过他,为何不把那小牛犊剥皮,他也没有问过陆明旸,为何要替他挨鞭子。
  
  墨寒漆黑的眸里闪过一丝罕见的暖意,从陆明旸身上收回目光,看向温宛梨,淡淡的说了一句,“现在这样,就很好。”然后就施施然起身,走了出去。
  
  温宛梨愕然的看着他的背影,他是指不介意自己的伤残,还是说陆明旸和自己在一起很好,抑或是说他跟他们在一起现在感觉很好?
  
  温宛梨满头雾水,实在很想苦笑,墨寒你虽然寡言,但也不必话少到这个地步吧?还要人猜谜?
  
  “宛梨!”陆明旸兴冲冲的走进来,“墨寒说你做了包子!”他刚好也饿了。
  
  “包子在这。”温宛梨还在想墨寒刚才那句话,“墨寒刚才说,现在这样就很好,是什么意思?”
  
  陆明旸一边往嘴里塞包子,一边口齿不清的道:“他是说他很喜欢这种日子,所以你别再把以前的事往心里去了。”
  
  墨寒不是那种放不开的人,他连命都可以不要,还稀罕一条腿?况且腿也没断,只是瘸了还可以走,还可以用轻功,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温宛梨白他一眼,这种事哪能说忘就忘,反正她觉得他们该好好报答墨寒,“你别把包子吃光了,给墨寒剩一些。”
  
  陆明旸瞪大眼,怪叫:“我干嘛要留给他,他要吃刚才为什么不吃?”
  
  这个男人又幼稚起来了,温宛梨没好气的道:“你一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待会还要吃饭呢。”
  
  陆明旸眼神一亮,“今天吃什么菜?”
  
  “有你最爱吃的红烧肉。”温宛梨眨眨眼,“现在你还要继续吃包子吗?”
  
  陆明旸砰的一下放下包子,“不吃了,”他忽然眯起眼,笑得不怀好意,一把抱住温宛梨,“不过,我想先吃你——”低头,温柔的吻住了她的羞怯惊叫。
  
  温宛梨脸上浮起红晕,闭上眼的时候心道:她不懂明旸和墨寒这些男人心里在想什么,但只要能为他们做顿饭缝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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