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说远行-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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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放在这里吧。”游随行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只是径自蹲下身将佛像摆排在了盖住地窖入口的木板上。快速将雕像放在地上后，游君远飞也似的跑回了屋子，将那惨白的日光挡在门外，他扑进床铺蜷缩起来，将被褥抱进怀中，可是不管他再怎么用劲拥抱，被子依然没有丝毫温度。
“薄安？……你怎么了？”右耳传来担心的询问，本该熟悉的称谓，此时却不真切起来，他很想跳起来大喊他是游君远，可是他不敢，游随行的温柔是对薄安的，担心也是为了薄安。倘若知道了他的谎言，他的欺骗，那……那笑容一定会再次从那张脸上消失，回想起那段噩梦的日子他拼命摇头，不行……绝对不行……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靠近，他转身一下子抱了上去，只是紧紧的拥抱，用尽全力的抱拥。
第四十五朵的晴天
“伙房里竟然有坏了的梨子。”
游君远拍拍身上的灰尘走回屋子说道。今天天气好，他就顺便收拾了一下伙房，还用那些不义之财添购了食材。心中的罪恶感却与昨夜的小雪一样转瞬即逝。
“坏的梨子？”
“是啊，全都黑了，还被冻得硬邦邦的。”
“那不是你专门冻的么？”
“啊……”
“你不说我也忘记了，去拿来吃吧。”
游君远干笑了几声，突然觉得薄安的身影清晰了起来，游随行和他在说着他不知道的事情，不明白的话语。转身走出了屋子，将扔在在院子的角落里冻了的梨子捡起，深褐色的皮让他皱起眉，这样的东西能吃么？
见游随行吃的开心，他犹豫地张口咬了下去，纯白甘甜的梨肉和那份清凉，让他皱起眉，每咬一下牙齿都会不自主地打颤。那是那丝冰凉和甜蜜却让有种无法形容的迷恋。
小口小口地咬，细细地品，慢慢地咽。全身都因为冰冷开始打颤，嘴巴却怎么也停不下来。他边吃边边往游随行身边靠去，想小时候一样，把冰冷的手伸进游随行的衣袖里取暖。
“冷了么？”游随行放下冻梨，将他伸进袖口的手抽出捂在双手间，一遍揉搓一边哈气。
“嗯，不过很甜。”……很甜。游君远盯着在一双大手间有些通红的指尖愣了神，此时就像是回到了儿时那段最快乐的日子一般，只是里面的主角换了人。
轻轻俯身，用冰凉的唇贴上了那双大手，将拇指含进了口中，仔细地将指尖融化变温了的香甜梨汁舐去。
“薄……”还未等游随行叫出口，他便抬起头堵住了微张的唇。颤巍巍地伸出舌继续从灼热的口腔中汲取甜蜜的汁液。
咬到一半的冻梨掉落到地上，滚到了火炉旁，在燃烧舞动的火焰旁融化，透明的液体凝成水珠落下，没入土中消失不见。
第四十七朵的晴天
游君远有些恍惚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如果这暖暖的阳光能将聚集在他身上的寒冷和疼痛驱逐就好了。
“薄安？在忙什么？”
“晒太阳。”
“我们去地里找点地瓜吧。”
应了一声，有些困难的站起身，走上前搀扶住游男人的胳膊，抬着沉重的腿一步步走出了院子来到了老屋旁的田地里。地里还残留着积雪，游君远找，游随行挖，没用多长时间，便挖出了两大串地瓜。
疼痛像是突然不见了一样，游君远看着手上的地瓜满心欢喜。回到老屋他们把地瓜埋在了地里，找了柴明火在上面烧，一边烤手一边等待地瓜烤好的时候。
游随行突然进了屋子，等他再次出来时，手里却多了一个小玩意。一个用细木棍和绳子穿成的木偶。游随行坐在火堆边，一边让木偶滑稽地动着一边讲起了小时候耳熟能详的故事。
盘古开天辟地。
后羿射日。
七夕鹊桥相会……
游君远托腮看着在火光映照男人的脸，愣了神，嘴角弯起，他此时才发现，能为他驱逐他内心中寒冷的不是日光，不是热腾腾的烤地瓜也不是眼前的火堆，而是……那张笑脸。
大结局
晴天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游君远以为这一切都只是个幻觉，幸福的幻象，他们去了很多地方，去了湖边钓鱼，西山的柿子林，狐庙后的小溪，将儿时他们踏足的地方都转了个遍，去回来后烧了水一起泡泡冻僵了的脚，然后相拥着入睡。
他在睡前总会紧紧搂住游随行的胳膊，而游随行也会回应他将他拥入怀中。那一瞬间他总是会有想哭的冲动，希望第二日依旧是晴天，希望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下去。
那日，天空灰蒙蒙的，偶尔吹过的寒风中夹杂着雪的气息。
游君远的耳朵双颊都被冷风吹的通红，他回到屋子，看到游随行在专心致志地雕刻着佛像。心中隐隐作痛，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朵洁白色的花朵，苦笑了起来，这终于是最后了。
腹部被踢到的地方传来绞痛的感觉，当全身从冰冷中恢复知觉的同时，痛感也迅速蔓延到了全身，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惊见到掌心的鲜红时游君远愣了神。
“薄安？又感冒了？快过来。”
他慌乱地在衣服上擦了两下，走上前忍着痛蹲下身体，游随行伸出双手捧住他冻僵的脸颊为他取暖，那热度为他解了冻，似乎连身上的疼痛也逐渐消失。游君远低头瞄了一眼左手中白色的花，他忍不住皱眉闭上眼。
“随行……好冷，你、你来温暖……”说到一半，游君远羞耻地咬紧了下唇，他也感觉到捂住他双颊的手明显一僵。“我、我去做饭。”游君远挣脱开想要出去，但是却被扯住了胳膊。
游随行紧抿着唇严肃的表情让他心里更加难过，而下一刻，他便被搂入了怀中。
亲吻，粘腻的温柔的吻渐渐将他点燃。
他闭着眼感受着那双在他身体上游移的大手，坚硬的老茧却能挑起另一股莫名的快感，双唇离开，灼热的气息紧挨着皮肤来到了右耳，啃咬舔舐。他有些怨恨不能闻声的右耳，让他无法感受那种让人战栗酥麻的声响。
腹部被抚摸按压，剧痛霎时冲上脑门让游君远唔了一声，他咬住嘴强忍疼痛，瞬间全身冷汗淋漓，原本升起的欲望也在这疼痛下萎靡。
游随行的手去到他的下身，有些僵硬地开始揉捏他的性器，交替传来的阵阵快感和痛感让游君远的身体开始痉挛，他大口地喘气，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令人发狂的感觉。
“薄安，你还好吗？”游随行似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慌乱地抬起身体询问，在气息将要离开的瞬间，他忍着痛抬手抱住游随行的肩膀将他再次拉下。像是在示意他不要停地吻了上去。
不要停，不能停，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感受这种温暖了。
那里被热楔顶入，他咬住唇抵挡那种搅动他肚腹的痛感，他紧紧搂住游随行的脖颈，不让他放弃，离开。
“薄安，你没事吧？”
再次的温柔询问让游君远拼命地摇头，眼角有些发烫，他努力用力收缩甬道去感受在他体内的鼓动，想要激起男人不顾一切的激｜情。
在昏厥的前一刻，他只是仰望着那张紧锁眉头闭着眼坚毅的面孔，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将这张脸刻在他的脑子里、眼珠上，这样就算有天喝了孟婆汤，他都不会再忘记了吧？
在温暖气息的包围中被痛醒，游君远忍不住捂着嘴轻咳了几声，身边的人动了动身体却没有醒来。
他艰难地起身披上衣服，走下床点了灯，昏黄的火光中垂下头看见裸露的苍白肌肤上大大小小的或紫或黑的伤痕煞是扎眼。没了法术的他总会受些伤，若伤不重他便不去管，可是这次，游君远吸了一口气想要忽略传上脑门的痛感，他看着掌中新鲜刺眼的红色扯唇苦笑，报应终究是来了。
甩了甩头从桌上取了依旧娇嫩的白花走回床边，男人安详的睡脸让他的喉间的苦涩更加浓烈。将白花放入口中咀嚼了几下俯下身体，用舌撬开游随行的唇，将花的汁液全数哺入，贪恋那丝火热一般久久不愿离去。
咽下汁液的游随行似乎被呛到轻咳了几下，没过多久他便满身是汗非常难受地扭动着身体，但就算如此他都没有醒来。游君远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知道这是四十九朵花起了作用。
游随行表情痛苦地呻吟了很长一段时间，身下的被褥都被汗水浸湿，在游君远准备去给他拧帕巾擦汗时，游随行突然转身朝地上呕出了一滩黑血。
太阳升起，光线透过纸窗将屋里照亮，游君远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伸手摸向熟睡的人的额头，原本烫手的温度已经消失。松了一口气站起身，准备去喝水的时候却被抓住了胳膊。
心中一惊，战战兢兢地转头，却发现游随行依旧闭着眼睛。
“别……别离开我……”
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让游君远有些晕眩，胸口比任何时候都还要疼痛，轻轻地扒开游随行的手放回被子中，游君远掖好了被角，他趴在游随行的胸口，闭上眼静静地聆听从被子另一侧传来的，让人温暖无比的心跳声。他不想离开……
君远！
游随行一个激灵地坐起身，身上冷汗淋漓。梦中全身是血的君远渐行渐远，每次都是差一点点就能抓住他的！就算是梦里，君远的离开都让他觉得窒息，觉得懊恼不已。
渐渐平稳住呼吸，游随行突然愣住，眼前的血红消失，出现在视野里的是清晰无比的景象。他不敢相信地抬手，不再是模糊的轮廓而是分明的五指。激动地站起身，他快步跑到桌子旁将茶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冰凉的带着丝丝微甜。
他恢复了！那药草果然……游君远兴奋的表情突然黯淡下来。薄安，这个名字横亘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在庆幸病痛恢复的同时前所未有的罪恶感也一并涌了上来。
叹了一口气他穿上了衣服，不管怎么样，他要去对薄安道谢。推开门，刺眼的阳光晃了他的眼，斑驳的院墙，干枯的树枝，这些景象却让游随行说不出的怀念。
在老屋里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薄安的身影，游随行再次回到了后院，在老树下的石桌上摆着的破旧鸟笼吸引了他的视线，他走上前，发现鸟笼下压着一张纸条，看到一半，游随行倏地瞪大了眼睛。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奔出了老屋，在去往山上覆盖着积雪的小径上，留下了一行新的足迹。
完
作者有话要说：十六君远行，瞿塘灩澦堆。
五月不可触，猿声天上哀。
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
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
八月蝴蝶黄，双飞西园草。
——李白《长干行》节选
结尾鸟~撒花！顶锅盖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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