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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皇都十里春-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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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他并未远离,只是发出疑惑之音。
  她摇了摇他的肩膀,道:“这样不会被人看到吧?”
  “院外有冯勉和我的亲信随从守着,谁会看到?”
  “可是我还是担心……”一语未罢,却又被他攫住了双唇。一寸寸的青涩试探,如暖阳拂照,渐化为温柔进攻,或深或浅的呼吸缠绵如丝,缚住又缚住,相融再相融。
  仿佛春风骀荡,吹开了一树一树的花开,是这人世间最美好的温柔。
  她终于也拥住他,闭着眼睛近乎贪心地堵住他的唇,沉醉其间,深深相吻。
  绵绵细雨交织如网,一阵风起一阵风过,满庭草木倏然舒展,洒落遍地银珠。枝桠间嫩绿粉白,幼小花蕊悄然冒出,探着好奇的眼望着这个水雾氤氲的世界。

☆、第四十五章 惜别伤离方寸乱

  窗外的雨还连绵不止,双澄侧了侧身,觉得自己已经在他怀中腻了很久,便轻轻坐起。“不能再压着你了。”她说着,自个儿撑着座椅扶手一转身,便落到了地上。
  九郎没说什么,只淡淡地笑了笑。
  她此时才感觉脚上湿漉漉的。低头一看,原来自己刚才奔出去迎接他的时候踩在了积水中,鞋面进了水,难怪双足也觉得难受。她便坐在椅子上将鞋袜都脱了下来,光着双脚盘坐在九郎身边。
  九郎看看她那白生生的脚,不由道:“你怎么不重新穿上干净的鞋袜?”
  “昨天洗的还没有干透呢,再说现在又不是冬天了,光着脚也没事。”双澄有些赧然。她的衣物并不多,尽管端王叫人给她送来过一些生活必需,但很多都被她退了回去,她用不惯那些精致华美的东西。
  他皱眉看了看她,“小时候长辈没跟你说过?寒气最易从足心渗入,如今虽已是初春,但乍暖还寒时候更得小心。”
  她摇摇头,满不在乎道:“我从小跟着师傅练武,也不讲究这些。”
  九郎睨她一眼,双澄又立即转为笑脸,趴在他腿上道:“不过你说的总是有道理的。”
  “善变。”他讥诮地笑了笑,双澄却抱着他不放,委屈道:“我不是善变!说的都是心里话!”
  九郎被她弄得没法子,只得退让一步道:“明白了,快起来。”她哼了一声不肯动,忽而才意识到自己搂住了他的右腿。初时还没察觉,如今才觉得这条腿果然有些异样。她尴尬地坐直身子,还不放心地轻轻摸了摸,道:“我不是有意的。”
  他原先温和的目光中带着些悒色,却又微微笑道:“没有怪你,只是……不太习惯被人碰到。”
  她怔了怔:“就像上次在亳州摔伤了也不想请大夫来治伤?”
  九郎踌躇了一下,看着她道:“你与大夫怎能放在一起比较?但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更不愿意你碰,能否明白?”
  她垂着眼睫静了一会儿,忽道:“你是嫌弃它生过病,变得不好看了吗?”九郎没有说话,双澄望望他,小声道:“可在我心里,这才是阿容啊。”
  说罢,又将温暖的手轻轻覆在了他的右腿上。“我一点都不会讨厌它。”
  一阵暖意自她手心传来,九郎握了握双澄的手腕,没有说什么,心中却柔软得近乎伤怀。他低眸望了望,随后弯下腰便拎起了她那湿掉的鞋袜,低声道:“这样放着怎么会干?”
  没等双澄开口阻止,他已经拎着她的鞋袜走到屋中的薰炉边,放下短靴后,将布袜平铺在那镂空的青铜盖上。
  “我自己去放就行……”她略感尴尬地说着,九郎却毫不在意地回了过来,道:“你难道要赤着脚过去放鞋袜?”
  她抿唇笑了,挽住他的手,让他坐了下来,随后乖巧地将双足轻轻搁在他腿上。
  他的素白中衣亦是锦罗织就,双澄才刚碰到,便冷得缩起了脚趾。“谁叫你搁在上面的?”九郎瞥了她一眼,撩起长衫一角,里面是褐色的长裤。双澄小心翼翼地把脚搁了上去,他将中衣下摆放下,便覆住了她的双足。
  她踩着的是九郎左腿,足底微微用了点力,觉得还挺好,便大着胆子又蹭了蹭。九郎侧过脸,无奈道:“你实在闲的无事了?”
  “很久没跟你坐在一起了。”她撅起嘴巴,想将脚挪开。九郎只得隔着衣衫按住了,“我又没说不准。”
  她皱起眉头,又去踩他的腿,好似这样可以纾解近日来的孤单。他坐着没动,只静静地看她,忽而一把抓住她的脚踝,道:“是又在埋怨我?”
  “没有。别碰我脚底啊!”双澄急忙想将脚缩回,不料正好被他碰到了足心。尽管只是轻轻一下,她却胡乱蹬着那只被抓住的脚,挣扎着直笑。
  九郎很是意外,“我又没故意去抓,你那么怕痒?”
  “说了不要乱抓!”她翘起嘴巴,轻轻地踢了他一下。九郎趁势又抓住了她的左脚,其实他并没想做什么,双澄却顾自乱踢一气,笑得都流出了眼泪。
  九郎看着,不由也笑了起来。“双澄,看来以后只要擒住你的脚,你就再无招架之力。”
  她这才止住笑,扑到他身上,道:“你以为那么简单就能擒住我?我躲得远远的,又站在地上,你怎么能抓到我的脚心?”
  他摸了摸她的脸颊,眼底浮现一丝笑意,慢慢道:“你总有不是站着的时候。”
  双澄愣了愣,一时间没想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便缠着他要听解释。九郎蹙眉道:“不说了,说了你又要生气,等以后你自然能想明白。”
  她觉得九郎的态度有些奇怪,又仔细想了想,似乎领悟到了其中的含义,不由涨红了脸,狠狠掐他一下。“你真是越来越坏了!”
  他忍着痛道:“我怎么了?只是假设一下而已……”
  她哼了一声,别过脸不理他。
  九郎推推她,见她还是不回过身来,不免叹了一口气,道:“双澄,怎么又生气?”
  “不要开这种玩笑。”她低着头,赌气似的道,“让人听到不好。”
  “这里没有别人。”他犹豫了一下,攥住她的手,“刚才的话虽然有些戏谑,可我对你却并没玩笑之意……但如果你不喜欢听,我以后不说便是。”
  “我……”双澄见他认真起来,不由觉得自己有些恃宠而骄,可才想与他解释,却听远处传来冯勉的声音:“九哥,雨已经停了,时间也已不早,该动身回大内了。”
  九郎怔了怔,看看双澄,低声道:“我要走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她顿时红了眼眶。
  明明还有很多话没说,可是时间却已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甚至片刻之前还在故意假装生气,此时他却已然要离去。
  她忍不住抱住他,重重地呼吸了几下,想要深深记住他身上的气息与拥抱的感受,留待独自一人时聊以回忆。
  九郎亦侧过脸贴近她的脸庞,却没说话,只是静静抱着她,听着她的呼吸。
  冯勉又在外面焦急地叫着,九郎终于捧着双澄的脸颊,正视着她,道:“双澄,我真的要回了,你在这里要好好的,不要再胡思乱想。”
  她的眼泪直打转,低着眼睫不敢看他,只怕再望一眼便要泪水决堤。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着乌木杖站起身来。她想要去替他取那件晾着的长袍,双足才一沾地,九郎已阻止道:“地上凉,你不要过去。”
  说话间,他却走到那薰炉边,帮她取回了鞋袜。“鞋还湿的,袜子倒是能穿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地弯下腰,竟轻轻握着她的脚踝,替她穿上了白袜。
  惊愕中的双澄一时说不出话来,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滑过脸庞,滴落在九郎的手背上。
  他微微一怔,抬头看着她。
  “双澄……”见她默默地流泪不止,他的心亦难受得很,只唤了一声,便觉好似被什么堵住了,再难说下去。她舍不得他走,可又怕九郎因此而耽搁了回宫的时间,便狠狠心拭去眼泪,勉强露出笑容,道:“没事了,阿容,你且回去吧,不然冯高品该着急了。”
  他沉默着站起身,将桌上的那只双燕荷包塞到她手中,低声道:“收好了,不要让外人看到。”
  双澄含着泪点点头,他转身欲走,她悲伤不已,忍不住问道:“你……你什么时候才能再来?”
  九郎心中一震,回身望着她,愧疚道:“我真的说不清,但是双澄,只要有机会,我一定再来看你。等五哥将你师傅找来之后,我便向嬢嬢与官家禀明此事……我要让你入赵家宗牒,不再像现在这样无依无靠。”
  她抬起头深深望着他,想到端王先前说过官家对九郎很是不满,不由忧心忡忡地道:“……阿容,你要小心。”
  他眼中亦含着忧悒,唇角却浅淡微笑着,还像以前那样轻轻按了按她的头顶,随后,慢慢走到了门边。
  房门一开,雨后清新的风扑面而来。冯勉已守在门外,向双澄笑了笑,便与九郎一同向院门口走去。双澄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之前他伸手抚摸她头顶的那种感觉似乎还在,可屋中已经没有了九郎的身影。
  她愣了片刻,才突然清醒过来,只穿着白袜便踩着冰冷的地奔到了门口。
  满院雨水满目碧绿,九郎与冯勉已经走到了小院门前。轻轻一声响,冯勉推开院门,扶着九郎便要迈步。
  “阿容!”双澄噙着泪花,望着那模糊不清的背影,压抑地喊了一声。九郎本已迈出院门,听到那声音,身子不由微微一震。他扶着门扉缓缓转回身,双澄独自站在檐下,在雨后新绿的掩映间,越发纤瘦单薄。
  他慢慢地朝她挥了挥手,又在半空将手朝下微微一按。她想到先前那个摸头顶的动作,便流着泪向他微笑。
  “九哥,走吧。”冯勉低声提醒,九郎又望了双澄一眼,强迫着自己走出了小院。
  透明的雨珠自青灰色瓦当间缓缓滑落,轻轻落在地上,瞬间溅起了碎裂水花。
  双澄在门口站了很久,直至风起叶动,院门缓缓关闭,她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屋中。低头间,手中还不自觉地攥着荷包,那一双燕子在春柳间翩翩流连,飞在稍前的燕子眼睛黑圆,回过头来望着跟随在它身后的另一只小燕,似是含着无限情意。
  她坐在了刚才九郎坐过的椅子上,狠狠哭了起来。

☆、第四十六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回宫的途中,九郎一句话都没说。
  看到双澄在分别时那样难过,他几乎就想要留下不走,却又知晓不切实际。如今独自坐在马车中,听着车轮碾过地面,一道道宫门沉重开启又沉重关闭,他明白,有着双澄的那个自在天地,再度被封锁在外。
  可是她含着泪朝他微笑的样子,始终萦绕在心,无法散去。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是自己的错,才令得她这般牵挂,这般难舍。
  如果能一直留在太清宫,他宁愿在那里陪着双澄,也好过现在这样,相聚不过一时,分别之后又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可是情至深处无计回避,纵然明知欢悦甚短,两个人却都如扑火飞蛾,奋不顾身。
  ******
  车马行至大内临华门,又早有乘舆停在那处等候着。冯勉扶着九郎上了乘舆,陪同他返回凝和宫。一路上,九郎依旧沉默,冯勉看到了他适才与双澄的分别,知道殿下心绪低落,便也不去打搅。
  皇城内向来肃穆静谧,青石甬道上积水犹在,四周唯有脚步声回响。九郎正坐在乘舆上出神,远处却有一名内侍匆忙而来,一望见他便好似找到了救星,加紧脚步奔至道路一侧,陡然跪在了潮湿的地上:“九殿下可算回来了!还请赶快去救救公主!”
  九郎一怔,很快认出这内侍正是荆国公主身边的人,便挥手让乘舆停下,问道:“出了什么事?”
  那内侍焦急万分,却又好似有难言之隐,支支吾吾道:“公主……公主她触怒了太后,现在正跪在宝慈宫内。她近两天本来就感了风寒卧床不起,奴婢怕公主会支撑不住,所以到处找九殿下……”
  “她怎么会触怒了嬢嬢?”九郎惊讶万分,荆国公主虽得到官家宠爱,但因为言行举止过于散漫,总是令太后看不入眼。她自己也心知肚明,故此除了日常问安之外,几乎不会与太后有所来往。今日她本该也去吴国公主府中做客,但昨日她就说自己身体不适,所以今日便留在了宫中不曾外出。却不料这短短半天时间,就无端惹出了事情。
  “殿下去了自然就知道,奴婢也不敢多言。”内侍连连叩头,看样子着实是难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实情。冯勉望向九郎,九郎蹙眉道:“去宝慈宫。”
  抬着乘舆的内侍们加快了脚步,待等九郎赶至宝慈宫,门前的内侍朝他行了礼,却又道:“太后身体疲惫正在小憩,殿下若要探望,还请改日再来。”
  九郎一皱眉,“昨日见嬢嬢时还觉得她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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